阿笛……你當真,如此恨我?
蘇偃心中默嘆,已然分不清傷懷或絕望。
皇帝重嘆一聲,道:“太子目無法紀,身為儲君卻以身試法,即日起便禁足東宮罷。你好生想想清楚,何為該做,何為不該做。”
蘇偃此刻無心管顧,只覺心灰意冷。俯首道:“兒臣,遵旨。”
此後,蘇偃便一直圈禁於東宮之中。日頭愈來愈毒,卻也正是花柳似錦的好時節。偌大的東宮椒陽殿內,幾許寂寥。除過幾名留下侍候的僕從外,其餘的都一一被皇帝遣配別處。
蘇偃一直不肯信,卻又不得不信。
為甚麼,最終出賣於他的,竟是自己最愛之人。
縱使自己千般不是,但禍已釀成,再無迴旋之地。
另有一點,使蘇偃焦頭爛額。便是那摺子上書,稱霍九歌已然有孕,蘇偃不知自己是如何耐著心性留在椒陽殿。距那日事發已近一月半,倘若霍九歌真的身懷有孕,便乃是皇家長孫,可……柳斷笛那邊……
蘇偃想至此,不由自嘲。自己可謂是仁至義盡,不想柳斷笛卻絲毫不領情,甚至幾次三番地回絕,如今更是這般待自己,還有甚麼可想……還有甚麼可顧忌……
皇帝知曉此事,反響似乎大了些。蘇偃向來恥與噲伍,雖不及柳斷笛那般潔身自好,卻也從不曾觸及德廉底線。如今府中無妻無妾,甚至連通房丫頭都不曾有,現下平添一子……豈非幸事?
蘇偃皺眉冥思,一半是柳斷笛,一半是霍九歌。
忽地聽見門口傳來響動,蘇偃隱隱覺得新奇。皇帝下了禁令,外人進不來,自己也出不去,莫非又是甚麼狗兒貓兒的,在這宮中迷了路?
蘇偃前去開門,哪知剛一推開橫栓,便見一張面目稚嫩的臉龐探進來。
那少年見了蘇偃,倒也不驚不恐,只是緊張兮兮地拿出藏在背後的食盒,眨著眼睛問道:“是……太子哥哥嗎?”
蘇偃覺得此人甚是面熟,此刻又聽他喚自己為哥哥,不由愣了愣:“你是?”
少年聽後,顯是有些失望,小聲道:“原來太子哥哥早就不記得我了……我是蘇奕。”
蘇奕……蘇偃沉思片刻,終是憶起面前這少年。
如今蘇朝內族,皇子四人,皇女三人。皇長子亦是前太子蘇安,三皇子廉親王蘇麟,四皇子現太子蘇偃,還有便是七皇子蘇奕。
只是這七皇子向來不受寵,皇帝對他從不過問,自他母妃早逝後更加雪上加霜。若不是曾在家宴上見過一面,蘇偃甚至不知這弟弟的存在。
這般想來,蘇偃對他竟生出幾分憐憫之情:“怎會不記得,七弟快些進來。”
說罷,便將蘇奕領進內殿。蘇奕手中依舊緊抱著食盒,生怕給人搶走似的。
蘇偃領他安坐,又給他倒了杯水,隨後才道:“父皇軟禁我,可是不許有人探望,門外亦有重兵把守,七弟你是如何進來的?”
蘇奕頗為得意地笑了笑:“這有甚麼!這後宮的牆,哪一堵我沒翻過?哪處容易進來,哪處不易矇混,我已經太熟悉啦。”
蘇偃聽後惟感心酸,心下已然明瞭。怕是蘇奕受人排擠,不敢走那正路,故才對這些門道輕車熟路……七弟蘇奕這般聰慧,父皇著實是虧待於他。古往今來,怎會有皇子淪落到出行回宮還需偷摸。
“瞧你身上的灰,哪還有皇子的樣子。”蘇偃替他拍了拍。
蘇奕一聽,神色更是委屈:“我本來就不是甚麼皇子……父皇甚至不肯認我……”
蘇偃無言反駁,只能安慰道:“莫要這麼說,父皇日理萬機,我們自然是要體諒些。今後若是閒了,便來找四哥。”
蘇奕斂起不滿,連連點頭,然後伸手拆了手中的食盒,道:“這是上回嬸嬸看我時帶來的,我一直沒捨得吃。我娘以前就說,如果好東西不能分享給旁人,便也算不得好東西。今早聽說太子哥哥回來了……於是便想拿來和太子哥哥一起吃……”
“七弟如此善良淳樸,倒真是從了梅妃。”蘇偃稱讚,一邊去替他扶住盒身:“來讓四哥瞧瞧,都是些甚麼好東西。”
蘇奕揭開藤匾,方能聞見一陣清香。蘇奕湊上去嗅了嗅,喜道:“太子哥哥,是水晶桂花糕……還有芙蓉餅……!還有……還有千層酥!”
蘇偃見他這般高興,不由順著問:“怎麼高興成這樣?這些東西真有那麼好吃?”
蘇奕點頭,然後抓起一塊遞給蘇偃:“這些都是嬸嬸從重宴閣買來的,重宴閣可是京城第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