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居正一死,神宗立即成為他底最大的敵人,從政治關係看,正是最易理解的現象。這一切,在萬曆初年,神宗、居正都沒有看到;而劉臺、王用汲這一流人只覺得居正太專擅了,希望神宗給他一些應有的制裁。
九月間,居正母趙夫人入京。司禮太監魏朝一直伴送到京,神宗又命司禮太監李佑出郊慰勞,隨即護送趙夫人直至居正私宅。兩宮皇太后都派宮中管事太監一同慰勞。不久以後,皇上和太后底賞賜頒下了。皇上賜金累絲鑲嵌青紅寶石長春花頭面一副,銀八寶豆葉一百兩、紅紵絲蟒衣一匹、青紵絲蟒衣一匹、紅羅蟒衣一匹、青羅蟒衣一匹、裡絹四匹、甜食二盒。仁聖皇太后賜金累絲首飾一副、織金閃色紵絲六表裡、葷素盒八副。慈聖皇太后賜金累絲鑲嵌青紅寶石珍珠花頭面一副、珍珠寶石環一雙、紅羅蟒衣一匹、青公絲蟒衣一匹、紅綢蟒衣襖兒、綠膝遙�掛惶住⑶嗬偹框�擄藍�⒙湯偹堪禱ㄈ掛惶住⒁�吮Χ掛度��⒚堪���健⒒縊睪邪爍薄>誘�屑ぬ榱悖�諫鮮璩菩壞氖焙潁�燈穡�
驚傳閭巷,榮感簪紳,實臣子不敢覬之殊恩,亦載籍所未聞之盛事。欲酬高厚,惟當移孝以作忠,苟利國家,敢惜捐軀而碎首。(奏疏八《謝賜母首飾等物疏》)
趙夫人年齡太高了,而且疾病連綿,沒有入宮叩謝,仍由居正至會極門叩頭代謝。(見奏疏八《謝兩宮聖母疏》及《文忠公行實》)王世貞說神宗和皇太后慰諭居正母子,幾用家人禮,假如趙夫人入宮,這是很可能的待遇。
居正底感激,在書續中常時流露。五年十月,他和致仕的王崇古說起:
別來一歲中,奔命驅馳,憂瘁萬狀,重蒙聖主垂念烏鳥私情。老母入京,又荷兩宮聖母慰問勤惓,賜賚優渥,夫士感知己之分,一飯之恩,猶欲以死酬報,況如不肖者,將何以仰答聖恩於萬一乎?自是當永肩一心,矢死靡他,雖舉世非我,亦有所不暇顧矣。(書牘十《答王鑑川》)
在居正歸葬、入京的中間,曾經兩次和高拱會晤。到十月間,高拱死了。隆慶六年和萬曆之初,政治界的三大人物是徐階、高拱和張居正。徐階是前輩,隆慶元年,年六十四歲,他已經開始感覺到政治生活的厭倦,所以不久便致仕了,剩下高拱、居正。他們是多年的朋友,六年的政敵。在能力方面,他們正是敵手,在性情方面,他們也許有一些不相同,但是這僅是很幾微的一點,在大體上,他們是一致的。這樣的兩個人物,倘使在同一的局面裡,他們必然會從摩擦而衝突;但是在不同的局面裡,他們也許會從瞭解而傾慕。隆慶六年六月以後,高拱失敗了,他好比一匹負傷的猛獸,回到草莽間呻吟,他那部《病榻遺言》,對於居正加以攻擊,原在意中。但是居正對於高拱的情感,從隆慶六年到萬曆六年,正在不斷地移轉,道過新鄭的訪問,流露出內心的好感,在他目中只看到一位二十年的舊交。現在高拱死了,居正寫信給他底弟弟,談到卹典的事:
三十年生死之交,一旦遂成永隔,刺心裂肝,痛何可言?猶幸比者天假其便,再奉晤言,使孤契闊之悰,得以少布,而令兄翁亦遂長逝而無憾也。今嗣繼既定,吾契且忍痛抑哀,料理家事,至於卹典諸事,須稍從容,俟孤於內廷多方調處,俾上意解釋,孤乃具疏以請。旦夕有便,當告之貴省撫、按,託其具奏報也。(書牘十四《答參軍高梅庵》)
高拱底嗣子務觀確定了,卹典還沒有把握。居正是高拱底政敵,但是居正始終沒有仇視高拱。仇視高拱的馮保,也還有轉圓底餘地:最困難的是這一位“十歲孩子”。居正所謂“多方調處”者指此。最後決定由高拱妻張夫人上疏請求卹典,果然神宗拒絕了。
居正這才委婉上疏;
看得高拱賦性愚戇,舉動周章,事每任情,果於自用,雖不敢蹈欺主之大惡,然實未有事君之小心,以此誤犯天威,死有餘戮。但伊昔侍先帝於潛邸,九年有餘,犬馬微勞,似足以少贖罪戾之萬一。皇上永言孝思,凡先帝簪履之遺,猶不忍棄,況系舊臣,必垂軫念;且當其生前,既已寬斧鉞之誅,今值歿後,豈復念宿昔之惡?其妻冒昧陳乞,實亦知皇仁天覆,聖度海涵,故敢以匹婦不獲之微情,仰幹鴻造也。……夫保全舊臣,恩禮不替者,國家之盛典也,山藏川納,記功忘過者,明主之深仁也:故臣等不揣冒昧,妄為代請,不獨欲俯存閣臣之體,實冀以仰成聖德,覃布鴻施,又以愧死者,勸生者,使天下之為臣子者,皆知竭忠盡力,以共戴堯舜之君也。(奏疏八《為故大學士高拱乞恩疏》)
神宗批道:“高拱負先帝委託,藐朕沖年,罪在不宥。卿等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