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瀾微彎著腰下了轎,頭上輕輕搖晃著的喜帕遮住了她的全部視線,只能任由兩名十全夫人扶著,走到臺階前面站定。
太陽初升,有清涼的微風,耳朵裡捕捉的到細微的鈴聲,那是太和殿高高的簷角上掛著的銅鈴。
大太監朱令宇的聲音響起,是以皇帝的口吻起草的一篇賀詞,工對齊整辭藻華麗,是很官方的一篇說辭,完美無缺。
然後是禮部尚書的長篇賀文,代表著威嚴的皇家禮儀,遣詞造句極盡嚴謹之勢,通篇累牘下來,聽的人云山霧罩。一直到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方才結束,淇瀾腳步虛浮,但覺疲憊無比,只能勉強靠著身邊的人,耐著性子一動不動。
上轎的時間到了。
禮部尚書聲音停止後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一左一右扶著她的十全夫人低聲耳語後,雙雙鬆了手退後兩步。
淇瀾低垂的眼眸一直注視著喜帕下嫁衣的裙裾,那緋紅豔麗的顏色如同一團火,熊熊燃燒著一直扎進眼底。
一雙乾淨無塵的五爪金龍繡邊皂靴進入視線,停駐在面前三步之遙。
心悸到無法呼吸。
“芙蓉公主,朕來送你,出嫁。”
“芙蓉,多謝皇上。”突然的哽咽了嗓子。淇瀾拼命壓下翻滾的心緒,忍了半晌才又平靜的開口:“皇上,您多保重。”
轉身,扶上十全夫人的手,平穩安靜的進了喜轎,握著十全夫人塞過來的紅蘋果,轎簾放下來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脹,清淚潸然,點點沾溼了長睫,打落在嫣紅的嫁衣上,圈圈暈染,宛若杜鵑啼血。
“起轎~”悠長的唱喏聲中,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太和殿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璀璨奪目的光芒,一如大義公主入宮時的那個晴天。
萬里無雲,清風正好。
作者有話要說: 令狐謙告一段落啦,鞠躬暫時謝幕
☆、最後的想念
已經是入府的第四天了。
淇瀾起居的地方是緊鄰著明月苑南側的清風苑。二層的小樓錯落雅緻,從樓上的房間推開窗,就能看到王府花園中最美的一片風景。
花園佔地並不大,甚至比不上寧月城原本的沭王府。但是無論花草樹木還是假山荷塘,都稱得上婉約精緻,少了一分的粗獷大氣,多了一絲的曲幽柔美。
正是初夏的季節,水面上層層疊疊的捲了大片青碧的荷葉,偶有一兩枝粉白的小荷尖尖,凝著剔透的露珠,緊緊縮在一起的花瓣還是一副未睡醒的惺忪模樣。正中午日頭曬的時候,那些硃紅的錦鯉紛紛躲去池中九曲迴廊的陰影下,間或冒出一兩枚泡泡,帶著別樣的生機盎然。
相比較花園中嬌豔怒放的玫瑰芍藥美人蕉等青蔥欲滴的植物,淇瀾倒是更喜歡這一池的碧水。時常看著看著,一天的時間就不知不覺的在指縫中溜過去了。
那清澈卻不見底的荷塘,小魚爭食甩尾而在水面上打出的圈圈漣漪,極安靜的時候,能在水中看到天上倒映下來的雲捲雲舒。
這樣的歲月,如果不去想不該想起的人或事,倒是淇瀾真心喜歡的日子。
沒有勾心鬥角,沒有爾虞我詐,沒有壓迫的喘不上氣來的擔憂。
秦王府的人員關係極其簡單,簡單到讓人驚疑。畢竟這是南楚朝中可謂隻手遮天的秦王府邸。除了秦王一個主子,下面只有幾個燒飯打掃衛生的廚子丫頭和奴僕,管家是頭髮花白一絲不苟的王伯,胡爾是秦王的貼身侍衛,僅此而已。淇瀾不曾認真算過,不過依照她這兩天來的觀察,應該不超過二十個下人。這樣的簡單甚至比一般的大戶人家還要寒酸,更不用提什麼侍妾通房丫頭之類的女人了。
雖然淇瀾這兩天都不可遏制的心情低落,可是這樣的情況也難免叫人暗暗稱奇。
今天天氣很好,有大朵大朵的卷積雲,掛在碧空如洗的蔚藍之上,看的人心曠神怡。
是以用過午膳,淇瀾就讓福兒泡了一壺茶,一個人跑去花園荷塘正中的涼亭裡發呆去了。
說到福兒,也不得不提及秦駿白的細心。
不管他是出於什麼目的或者心思,淇瀾剛一進府看到福兒和蓮兒,心裡還是止不住的浮上了溫暖之意。
為了迎接她這個懿旨賜婚的王妃,居然將放在寧月王府的兩個丫頭調了過來。
於是加上錦兒和繡兒兩個陪嫁丫頭,她這個王妃的派頭一時成了府中最大的一個,遠遠趕超身邊只有一個胡爾的秦王駿白。
淇瀾側著身子坐在涼亭圍邊的長條椅子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