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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經意地目光對上,一個眉一挑一個唇一彎,就這麼全不退避地迎上。琥珀色的傲慢迎上深墨色的隱沉,似乎看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看到。一個用老實誠懇當皮相,一個以驕縱無能為形象,都不是輕易能與人坦誠的,更不用說身前之人只是敵人對手,絕非可以坦誠以對的人。但他們都在那一刻,望到對方心靈最深處。那一刻是長,那一刻是短?那一刻是真心?那一刻是假意?沒有人知道。幾乎同一時刻,雙方偏開了眼。祈世子抬頭看看天上又飛回來的大鵬鳥,啐了聲,躲入濃蔭中,轉眼已不見身形。柳殘夢笑了笑,合上雙眸,靜等飛鳥離去。飛鳥盤旋而去之時,祈世子躍下樹,柳殘夢也站起身。對視一眼,柳殘夢當先引路。山腳下零落散著幾戶人家,他們不敢停留,越過人家,直往市鎮方向而去。行了七里左右,來到郊外,眼見再奔五、六里便可入城,祈世子擔心地回頭,遠遠見天上有鳥飛過,到近看只不過是只白鷺,已被驚得心跳一頓,出了一身冷汗。柳殘夢突然停了腳步,又換了個方向,不往市鎮奔去。祈世子心下提防,嘴上卻不曾問,只緊緊跟著,行了大約半里,來到一處村莊。兩人小心避開村莊人煙,潛入一個院子後,祈世子臉色不善道:「這裡是武聖莊的地方?你說過不會聯絡下屬的!」柳殘夢搖頭:「小聲點,別吵到人。這裡住的的確是無關之人。」邊說邊掩去一路而來可能會留下的痕跡。夏日的晌午,農家一般都去午休,倒方便了他的行事。祈原以為柳殘夢這話是哄著自己的,細想一層,如果柳殘夢要隱藏行蹤,這確實比躲在武聖莊探子手下處要好。一處平凡的農家,追兵搜尋後發現不了毛病,撤退的機率更高,而且對方既不知情,何來出賣。但問題是,這樣一個平平凡凡的院子,躲在哪裡才不會被靖叔發現?目光一下子轉遍了小院子,院子中心是塊平地,曬著些穀子,左上角有個雞籠,籠子裡只放著米糠盒,沒見雞,可能被放到外面去了。與雞籠相對的右上角有處三尺見方的地,地面鋪著層磚,上面是水井,井邊放著塊洗衣石、搗衣杵及水桶。旁邊靠牆處,一溜花盆都是些常見的茶花杜鵑之類,未見有異。將目光落在花盆上,研究是不是有機關,就聽柳殘夢低低說了聲:「來了。」祈一驚抬頭,見遠處果然飛來那道熟悉的白點,越衝越近,竟是衝著院子而來,不由臉色微變,罵了聲扁毛畜牲。柳殘夢一直在等著這隻大鵬鳥。大鵬鳥十分精乖,到了一定射程就不再往下,只在天空盤旋低嘯。祈看得跺腳,道:「靖叔馬上就會來了,你再不走豈非自陷絕境!」柳殘夢不語,深吸口氣,手中不知何時已揀了枚鵝卵大的石頭,大概是在山林裡揀的。石頭自掌心裡彈出,發出銳利的破空之聲。柳殘夢既負武聖之名,武學造詣自不在話下,又是全力施為,就聽上方一陣哀嘯,大鵬鳥左翼一傾,斜斜飛了兩圈後,落下數枚白羽,向青城方向飛去。柳殘夢咳了一聲,手又收回袖子裡,似乎方才並不曾動過,問道:「你猜靖王何時會到?」祈世子想也不想就道:「少則一刻鐘,長則半個時辰,如果靖叔也在小寒山附近的話,他很快就會到了。」「原來還有一刻的時間啊!」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天色,「看來,我們倆只有一起殉情了。」「不要。」祈世子還是想都不想地就拒絕,俊臉皺成一團:「能讓區區殉情的物件只有美人!」「非常時期,你就將就一二吧!」眼見柳殘夢走到井邊,祈的臉色垮了下來,跟過來看了眼,古井無波,幽深黯濃的井水讓他頭腦一陣暈眩。「你該不會想跳井吧……」聽到祈世子微微有點虛弱的聲音,還有在日光下都掩不住蒼白僵硬的臉色,柳殘夢若有所悟一笑:「你不諳水性?」祈嘴角抽搐了:「這不好笑!」‐‐他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王孫貴族耶,為什麼要識水性!「放心,現在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蚱蜢,雖然淹死難看了點,日後撈起來全身都泡脹得發白浮腫……」說著,憐惜地看了眼臉色白到發青,雙手捏成拳死瞪著自己的祈世子,「不過,那時我們已經看不到了,總比被靖王阻止然後萬蠱之毒發作死得悽慘要來得好……要跳嗎?」再看眼井水,深幽不見底,似能掩埋無數隱密,就跟那雙正看著自己的黑眸一般,讓他腦袋暈眩。咬緊牙,祈恨然道:「姓柳的,你給我記著了!真不小心淹死,我要你償十輩子的命!」話下中氣不足,柳殘夢聳肩一笑:「真是吸引人的提議。我先下,你將呼吸轉為內息,至少要閉氣一刻鐘以上。」祈世子臉色更苦,想到唯一逃生之路在水下便想呻吟,揮手道:「你要下快下,少羅嗦。」「千萬記著,別在井邊留下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