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卻不動聲色,波瀾不驚。
“趕緊簽過來吧,”他恰到好處地收回了眼神:“我怕再這樣看著你,可能會捨不得繼續逗洪總。”
她心頭一緊,這些日子來他對振興做的各種小動作大動作她當然心知肚明,更知道振興此刻已是風雨飄搖,只消他動動小指便一戳就倒。他像是一陣殘忍颶風,正漫不經心地玩弄著她唯一的庇護之所。
走出去,從此風雨侵襲都只能獨自承擔。
躲起來,卻只會害振興為她陪葬。
“我需要慎重考慮一下。”她順勢抓起身後的外套,以毫無挽留餘地的姿態起身:“今天就先告辭了。”
他也並不著急,彷彿她的所有反應都在他意料之內:“是該好好想想,這樣才能想得更清楚。”
高跟鞋叩擊地板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顯得尤為凸顯,每一聲都像是一記命運的警鐘,她究竟該何去何從?
原本的結局是安排惡貫滿盈的甄妃被皇帝賜毒酒了斷,新的結局中她依舊逃不了一死,卻是為了保護政變失敗的吳將軍而被亂箭射死,因而當天的妝看起來相當恐怖。不過她本人自然是沒有任何意見——死得越慘紅得越快,這對一個無惡不作卻又情深似海的角色來說絕對是最完美結局;相對而言,最終留在宮裡輔佐太子登基並母儀天下的李皇后整個就缺少了點人味兒——寫個劇捧誰不捧誰,其中還真是大有學問。
“你怎麼樣?!”秦空焦急地轉身抱住她,她卻已經失去了所有力氣,軟綿綿地向後倒去。他趕緊跪在地上接住她——
她費力地望了望早已將他們重重包圍計程車兵,知道他也已經沒有生路了,絕望的臉上立刻血淚變態,快要睜不開的雙眼裡卻燒灼著一種類似於幸福的光。
“沒想到吧?最,最後陪著你的人是我不是她”
鮮血從她蒼白的唇間洶湧而出,梗得她難以成言;眼底灼熱的愛意和萬千的不捨交相輝映,她艱難地伸出手,在他俊美的臉上留下一道眷戀的血痕,然後終於無力地滑落。
他沒有臺詞,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然後緩緩抬起頭,遙望那個端坐在皇帝身邊的端莊女子,那個他願意付出生命去追尋,卻最終將親眼看著他去死的人。
懷裡的人髮絲散亂,滿臉血汙,他低頭輕輕擦拭;背後,萬箭呼嘯。
但看這一幕,沒人能相信她不是女主角。
“OK!”導演下令。
“咳咳咳”
一聽到指令她就無法控制地連聲咳嗽,含了滿口血漿還要說臺詞,不嗆到的絕對是神人!可為了不廢掉這條難得的長鏡頭,她只能硬生生憋著。
他很自然地幫她拍背順氣,又想找東西幫她擦拭,低頭卻發現自己一身金戈鐵甲,自己都沒反應來時,手指就已經上去了。
兩人心裡都是“咯噔”一下,眼神稍稍撞到便彈開。
尷尬。
可是既然碰都碰了,難道摸摸臉就撤?他沉默著用大拇指擦拭那些血跡,卻擦不乾淨。
她卻握住他的手腕停止了他的動作:“謝謝。”
就是這樣,現實和劇情永遠偏差。他垂下眼皮,起身離開。
正當她尷尬地處理著滿身的道具箭和滿臉血漿時,一個錦衣華服,不容忽視的身影卻忽然以逆光的姿態出現在了她眼前——
岑文佩
即使是再冷靜的人此刻心頭都不免要“咯噔”一下,她接過助理遞來的紙巾佯裝擦拭血跡來撫平情緒:“文佩姐。”
“殺青了,”她笑意融融:“這幾個月大家都辛苦了,你表現得很好。”
真是毛骨悚然——雖然沒什麼必要愧疚,但當下還是有些於心不忍,可她不會傻到選擇憐憫姿態,於是趕緊收斂心緒:“文佩姐過獎了,同你相比,我幾乎尚未起步。”
“怎麼會?”她笑盈盈:“已經走得相當遠了。”
和這個女人過招真是連頭皮都在發麻,幸好當下導演正好叫她,於是她恰好藉故開溜。
一整天又是殺青宴又是記者會的,待到結束已是深夜。回程的車上她沉思許久,忽然不管不顧地一個電話將洪承宇自夢中叫醒——
“這大半夜的,幹嘛啊”他聲音含含糊糊,帶著三分被擾了清夢的怨氣。
“我那合同籤的違約金是多少?”
“你?不知道,沒多少吧,和你籤那都是走走過場你知道的”
“明天我過來重新簽約,你寫個2500萬的合同等著我。”
“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