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嬌一時想不起莫松是誰,聽著卻有些熟,心頭卻突突直跳,遲遲疑疑地問道:“哪個莫松?聽著倒像是從前咱們莫家的人。”見武姨母端茶過來,忙揮手讓她退下。
錦延柔聲笑問:“還沒有想起來麼?那一年的上元節,你在那土地廟中救下我時,不就是帶著莫松及他如今的娘子二人麼?”伸手摩挲她的右眉心,低聲笑道,“他們兩個沒怎麼變樣兒,我還依稀記得,因此一眼便認出來了,倒是你,長高了許多……那日我以為你眉心是粒美人痣,卻原來不是……”
阿嬌周身發冷,不能言語。錦延見她面色不太好,怕她想多了又要頭疼,便又拍拍她的手道:“想不起來就算了,左右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我過幾日把人帶過來給你看,你便知道了。”
錦延走後良久,阿嬌依然面上帶笑,端坐在椅子中一動不動。
武姨母過來埋怨道:“他如今來得越來越少了,他走了你都不起身送一下。不是我說你,你一心都為了阿寶,也該為自己想一想才是。”
阿嬌忽然問:“姨母可記得從前咱們家的莫松?”
武姨母略思索了下,笑道:“他不是從前老爺的長隨麼?不是那一年上元節,因著阿寶偷溜出去看燈回來的晚了,他也受了牽連才被老爺趕走的麼?你大約還不知道罷,他在莊子裡與梅子兩個成了親,後來又吃不了田地裡勞作的苦,早幾年便求了夫人,將他兩個放了出去,現下也不知道到哪裡做什麼營生去了,倒是因禍得福——”
阿嬌眼睛發直,久久不語,武姨母納悶,湊上去看,卻見她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得厲害,兩眼更是亮得嚇人,眼見又要犯暈厥的老毛病。武姨母嚇了一跳,忙推推她,問道:“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不打緊罷?”
阿嬌這才緩過來,捧著心口慌張道:“姨母,我怕是要死了!”
武姨母伸手去為她摩挲心口,只覺得她心跳如雷。武姨母著慌,忙叫人去傳大夫來,阿嬌死命攔住,拉著武姨母的手,跪倒在她腳下,哭一氣笑一氣,又哀哀道:“姨母!姨母!你救我!你須得為我做一件事!”
錦延來到渡月居時,阿寶已用過飯,正在床上睡著。似乎夢裡也有什麼傷心事,一雙略帶英氣的眉毛緊緊地鎖著。錦延在她床頭坐下,輕輕為她撫平眉頭,又把她踢開的被子重新蓋好。
阿寶睜開眼睛,看見是他,哼了一聲,翻了個身,面向裡躺了。躺了片刻,沒聽見動靜,以為他走了,不由得氣惱,忙回頭去看,卻見他正在身後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不禁紅了臉,推他道:“你走,你走!我這裡才不稀罕你!”
錦延倒被她氣得笑了,道:“我跟著你跑來跑去,連口水都沒空喝,你倒有理了。”
阿寶坐起來,拉著他問:“四姐一家要到西北去……可是你嫌我去得多了,心裡生氣,才把他們趕走的?”
錦延微微動怒,一把將她的手推開,橫眉豎目道:“莫阿寶,你的疑心病是否能改一改?你究竟要胡攪蠻纏到何時?我都不計較你一天到晚往那裡跑,你竟然為著不相干的人跟我使性子,還敢來質問我?吃了雄心豹子膽是吧?欠揍是吧?”
阿寶見他連那賣糖炒栗子的農人的口頭禪也學了來,不由得好笑,心裡也自覺沒理,只是不願承認,且心緒不佳,只想和他作天作地、胡攪蠻纏,把他也惹惱了才稱心,於是嚷嚷道:“你不曉得我這個人最是不講理麼?我性子不好還長得難看!你去找阿嬌好了!阿嬌哪裡都好,橫豎你對我只是愛屋及烏,我只不過是附帶的!你、你有種就不要再進我的門!”
錦延惱怒,對她瞪了一眼,道:“你且一個人靜一靜吧,我明兒再來。”轉念想起自己的衣裳及看的書等一應物什都在她這裡,於是又改口道,“我晚間再來罷。”言罷起身便走。
“你敢走!你走了就不要再來——”阿寶口中如是說,卻“蹭”地一下子從床上跳下來,身手矯捷地赤足下地去追他,三兩步追上,緊緊抱著他的腰,整個人掛在他身上不許他走。
錦延回身,彎腰一把將她抄起來,打橫抱起三兩步送回到床上去,給她蓋好被子,作出頭大如斗的樣子,口中笑嘆:“天底下竟有你這種女孩兒,叫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口中如是說著,卻難掩嘴角眼底的笑意,因為他心裡清楚得很,自己偏偏就吃她這一套。
阿寶窩在他懷裡,拉他的手覆在自己的肚子上。肚子裡一動,錦延嚇了一跳,忙把手拿開,慌道:“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阿寶得意道:“我也是今兒才發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