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水行即澡堂,門外懸掛著一個水壺,極好辨認,吳長庚帶著周慈青入內。
澡堂分為兩個區域,一面是大水池,香水初熱著,另一面是櫃子,每人有一個衣櫃,上有甲乙丙丁依次排下的號數,裡面擱著一條毛巾。
將錢交於掌櫃之後,他就將客人的衣衫放於櫃中,再將印著號數的毛巾遞於客人。
周慈青突然想起來後世被營銷號常用來博取流量的蘇大學士蘇軾寫的詞“輕手,輕手,居士本來無垢”,似乎也是在澡堂子洗完後寫下的。
真是詼諧有趣。
這會子不見人影,吳長庚墜在他旁邊。
他倆體格和膚色也簡直天差地別——
周慈青膚白雪嫩,兩腮色如春花,眼如墨畫,氳著水波,唇似塗丹,嫩生生的像是一棵小水蔥。他身材又風流纖瘦,誰瞧了不兩眼發直。
這吳長庚就很不一樣了,他膚色是曬黑了的小麥,眉骨硬朗挺括,五官立體而端正,挑不出一絲差錯。身量頎長,體格矯健,看著像是能把周慈青囫圇一整個都給包圓乎了。
周慈青也不敢多瞧,目光落在他那胯|下之時,直嚇得趕緊縮了回去。
他心裡不由得嘀咕,果真天賦異稟,那差別還真叫人心酸。
這香水行內白氣蒸騰,即便是寒冬臘月的脫得光溜溜也不見冷意,尤其是將自己浸入這熱水中,渾身毛孔都要舒張了般暢快。
這一失神,周慈青便又思量起了戶籍一事。
沒了籍貫可是處處都有難題,雖說古代查得沒那麼嚴格,世家大族中的隱戶也有不少,但他將來要做生意,總不能拿不出身份證明。
這一問題著實惱人。
他思考時隨手翻動著那系統的頁面,這一次不再是雷打不動的青山綠水,農家田園的頁面,而是緩緩浮現了一面發黃發焦的紙張——
系統倒也並非半點用處也無,只見紙張上面竟也還用毛筆的小楷書寫著他的姓氏和戶籍。
吉州廬陵永豐周氏慈青,年十九。
倒是和他之前的家鄉年齡都給對上了。
所以他來這個世界,系統已經將他的戶籍給解決了?這才是一樁大好事,了卻周慈青自方才以來一直擔憂的心事。
“吳大哥,我來給你搓背吧!”周慈青一開心就樂得有些沒分寸,興沖沖地提議著。
吳長庚僵了下,半天,點頭:“好。”
他倆互相幫忙,周慈青倒是不覺有什麼,反而是吳長庚在搓的時候,生怕將他這嫩豆腐一樣的皮肉給搓壞了,下手跟捻針般細緻輕柔,誰人不說這是百鍊鋼化作繞指柔。
洗完澡後通體舒暢,早前便談好了要來澡堂的,便隨行攜帶著的一套換洗衣衫,此時吳長庚倒可以換好。
周慈青則是穿上了新買的那套,都是店家放在後廂院中,同那橫陳擺設試穿的非是同一套,都是洗得乾乾淨淨,整整潔潔,還燻了防鼠蟲的香。
這細緻的服務態度,便是周慈青這個自後世來的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打從香水行裡出來,裡頭和外邊兒簡直恍若兩個世界。
周慈青又嚐到了砭骨鑽肌的冷,不免縮了縮脖子,下巴都給伸到了圍脖裡頭。
時人尚吃一日三餐,但仍舊更重早晚餐,對午餐不大看重,有的酒樓飯店甚至在午時都打了烊。
那等裝潢氣派的酒樓周慈青都是一概掠過不去瞧的,他專門尋摸著那種小店小攤,隨意找了個看得過眼,還算潔淨的小店就進去了。
裡面坐著食客三五人,生意也算不錯,想來這滋味也過得去。
他倆剛一入座,就有跑堂的來問:“客人,要吃些什麼?”
周慈青往側邊抬頭一看,就見牆邊掛了一張木牌,上邊兒刻著每一道菜品和價格,這便是食牌選單了。
那些菜都是賣家常飯食以作平民百姓果腹之需,有骨頭羹,雞羹,也有蝴蝶面,煎肉,凍肉,煎鴨子,煎鱭魚,煎茄子,煎豆腐,更兼賣齏肉菜面,筍淘面,素骨頭面。(注)
那跑堂的也不催促,就靜候著他端詳。
周慈青是囊中羞澀的,他說:“吳大哥,你來點吧。”
吳長庚推辭:“不用,你來,想吃什麼點什麼,我皆可。”
他這不是客氣之詞,周慈青便也不忸怩了,便點了兩道菜煎茄子和煎豆腐,不過這個時令已經沒有茄子了,就換成了煎鴨子,再來就是一道骨頭羹,並兩碗青精飯。
兩菜一湯,一點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