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前忽後的。乳兒因為七鬥要走,心中還有些捨不得的,他不斷地央求七鬥在她上船時讓他也跟上去,他想見見船長,船開前他就下來。七鬥早已答應了他的要求,可他仍然不休地糾纏,七鬥知道走前要不停地跟乳兒磨嘴皮子了,所以常常表現出不和氣。
第二章 在斯洛古小鎮(11)
“你是不是因為光頭的原因,就不願意相信別人的話?”七鬥訓斥乳兒。
“我是怕你忘了。”乳兒說。
“好話說三遍,狗都不稀聽!”七鬥故意激他。
“你是說我連狗都不如?”乳兒帶著哭音說,“不過就是求你上船去看看,就這麼了不起了。”
“我是逗你玩呢。”七鬥緩和下來語氣,問,“你不喜歡福根送給我的那個骨人?”
“土匪弄的東西,我才不喜歡。”
“那你說這個骨人美不美?”七鬥問。
“美是美,不過那是土匪用的東西。”乳兒指著一帶山脈說,“早年,土匪就藏在山裡。”
“誰告訴你的?”
“我奶奶跟別人說的。”乳兒道。
七鬥想了想,就加快步伐朝前趕,一直攆上姥姥,奪過她胳膊上的籃子說:“讓我挎一挎。”
姥姥鬆了口氣,將籃子讓給七鬥。七鬥用著心眼說:“這山上都有啥啊?”
“有啥?”姥姥反問了一句,說,“有的東西多著呢。”
“姥姥給我說說唄。”
“哼。”姥姥興許是看出了七斗的心思,就故意繞著圈子說,“山上有樹,樹有松樹、樺樹、柞樹、楊樹、柳樹;樹下有草,有馬蓮草、芨芨草、扁葉草;草下有果實,都柿果、牙各答果、馬霖果、高粱果;樹中還有野獸,狍子、黑瞎子、狼、兔子;樹林中飛著的還有飛龍鳥、啄木鳥、野山雞……”
姥姥一口氣兜售了一大堆知識,七鬥不由得吐吐舌頭,說:“那裡有人嗎?”
“有啊,採金的,伐木的,打獵的。”
“採金的都是些什麼人啊?”
“啥樣的都有,像你姥爺那樣的。”
“他們採的金子歸自己嗎?”
“歸什麼歸,他們是出苦力,每個人落下的那點金子,都是豁著命偷來的。”
“偷?怎麼偷?”
“監工的看得嚴,他們偷的金子就塞在舌根,不敢咳嗽和大聲說話,收工時把它取出藏起來。”
“除了用舌根,不用別的辦法嗎?”七鬥本想說:“比如可以用手指甲。”可她嘴上說出的卻是:“比如用耳蝸,那裡藏著一小粒金子,就像耳屎一樣,別人是發現不了的。”
“你倒聰明,想用耳蝸偷金,你那姥爺可從沒用過這法,他只會使舌根。”姥姥略帶鄙夷地說著,從中可以看出一個老年女人對自己已故丈夫的一種瞬間的懷念,儘管這種懷念隱藏在一片不平之中。不過,依照七斗的想法,姥姥大概並不知道姥爺用指甲藏金的秘密。姥爺不告訴姥姥大概有他自己的道理,雖然這道理已經無法說清了。
七鬥溜了會兒神,最後她才想起了自己最想問的話題,便衝口而出:“這裡真的出過土匪?”
“有過,這沒什麼。”姥姥說,“有兵就有匪,匪有時仗義著呢,他們打劫了富人的東西,常常是半夜摸進村來送到窮人家門口。”
“那姥姥家那時算窮人嗎?”
“不窮不富吧。”姥姥很機智地回答,排除了她與土匪直接交往的可能性。
“土匪為什麼要住在山上?”七鬥窮追不捨。
“土匪嘛,當然不能和正常人生活在一起,他們在山上有自己的匪窩。”
“他們有槍嗎?”
“有,槍、刀都有,不過他們不糟蹋人。”
“可你不是說姥爺被土匪劫了去,還說他們活活糟蹋了那婦人?”七鬥很愚蠢地想起了清晨的夢和姥姥說過的話。她一說完便後悔了,她想姥姥肯定會龍顏大怒的,沒料到姥姥只是平平淡淡地說了句:
“夢總歸是夢。”
七鬥見仍然有機可乘,就斗膽接著問:“土匪在山上吃什麼呢?”
“靠著日本人投降時留在飛機場的那一大堆糧食,一直支撐了十好幾年。”
“這裡還有飛機場?”七鬥又問。
“女孩家家的,不要對什麼都好奇。”
“土匪後來都去哪兒了?”七鬥問這句話時連自己都沒有信心了,她只想碰碰運氣。
“土匪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