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裡的毛筆在宣紙上盪開:“苦血不僵,多情愁不斷。相憐難,易相金戈化前緣,迭盪風塵,一醉萬千年。”“好暢快。”李遙在我身邊拍手,笑:“‘愁’字用的最好,既可以和前面的‘多情’二字並列,又可單為動詞用,古人多用‘剪’不斷,‘理’不斷,你十八卻用‘愁’不斷,有意思……”我想起左手之前說他沒有了的童年還有少年時光,在我年紀還小小的時候,我就已經能寫出“苦血不僵,多情愁不斷”這樣的詞句了,我嘆息,那些漂在我身後的日子,究竟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多少快樂?“落款處,我們合寫,真是痛快。”李遙遞給我一支硃砂筆,然後李遙的手握住我拿著硃砂筆的手,在落款處寫著年月日,還有我的名字。李遙的手很硬,不知道是不是寫毛筆字的原因。傍晚,路芳菲離開了,去她姑媽家,臨走的時候,路芳菲威脅曲莫浮說是下次來一定得讓曲莫浮給她測愛情,曲莫浮雙手抱胸,看著路芳菲,只是笑。晚上喝酒的時候,曲莫浮沒有來,李遙說曲莫浮有事兒,師大附近喧鬧的小酒吧,熱熱鬧鬧的,學生卻不多。“你知道曲莫浮為什麼不給路芳菲測愛情嗎?”李遙喝的有些多,浸淫的文人之氣在麥芽糖分過多的酒精中盪開了,象我們小時候涮毛筆的時候,墨汁從毛筆頭盪開。我喝了一口啤酒,搖頭:“不知道。”李遙給我倒滿啤酒,有些興奮:“痛快,今天看了你寫的那個詞真是痛快,‘相憐難,易相金戈化前緣,迭盪風塵,一醉萬千年’,末句的氣勢一下就,就開啟了,十八,為文為詩詞的章法和結構你不如我,你甚至沒有章法可言,可是要論詩詞開闔的大氣,我不如你,幸虧你是個女生,如果你是男生,我真的會嫉妒你……”“曲莫浮,為什麼不給路芳菲測愛情?”我看著李遙笑。李遙喝了一口啤酒,也笑,“所謂卦不自算,曲莫浮是怕一旦給路芳菲測字測了愛情,路芳菲的愛情沒有了他想看到的那個人……”原來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那關,真的是自己,靈慧如曲莫浮者,也不過如此。“十八,別告訴曲莫浮我們一起喝酒了。”李遙拍拍我的肩膀。我轉著啤酒杯,看著李遙,“為什麼?”“他,可能會以為我們之間的關係好過和他的關係吧,不叫上他喝酒,有些說不過去。李遙轉頭看著別處。遊淌國慶節期間,我幫歐陽給小林帶過東西,我記得是一個厚厚的信封,我不曉得細膩的歐陽還能寫那麼厚的情書。還有一袋東西,我上樓的時候瞄過一眼,裡面竟然裝著洗髮水、洗衣粉還有沐浴露什麼的。我見過男生給女生送過很多東西,有玩具毛毛熊有巧克力還有工藝品,但從來沒有見過男生送洗髮水和沐浴露那麼貼心的東西,看來歐陽是和別的女的不一樣的。記得我把那些東西交給長的象洋娃娃似的的小林,小林坐在上鋪,隨眼看了一下,就丟到旁邊了,眯著眼睛看著我笑。我仰臉兒問小林有沒有什麼話要帶給歐陽的,小林笑著說記得讓歐陽多給他一些錢就行了。我沒見過這麼直白的回話,當時還吃了一驚,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在我的手腕被研究生的計算機折磨的痠疼無比的時候,歐陽找我吃飯,說是感謝我幫了他和小林,我沒想著去,我還不會荒唐到當電燈泡的地步。小林不幹了,幾乎是把我拖著去,小林和我本來就認識,因為大家都是學生會的,我是被小林拖到餐廳外面的。“十八,你要是再不進去,我真的懷疑你和歐陽有什麼了,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小林叉著腰,在餐廳外面看著我,“我們宿舍的女生,要是幫別人牽線了,整天嚷嚷著要人家請吃飯的,哪像你啊,跟見了鬼似的。”我惶恐的看著小林,“哪有,誰,願意當電燈泡啊?”“又不幹什麼,什麼電燈泡啊?”小林往餐廳裡拖著我。餐廳的包間門被推開,我看見歐陽有些侷促的坐在裡面,看見我,歐陽慌亂的站起來,差點兒打翻了桌子上的玻璃杯,歐陽的眼神有些遊移不定,看看小林,又看看我。“十八,沒想到請你吃飯這麼難。”歐陽看著我笑,但聲音,有些傷感。我揉著手腕,努力笑的自然,“沒有啊,真的是太忙了。”我從來沒吃過那麼安靜的一頓飯,只有餐具互相碰撞的聲音,歐陽和小林都是家教很好的樣子,吃東西的時候一點兒聲音都不發出來。歐陽每次喝完飲料都會用餐巾紙擦下嘴角,小林也是,我懷疑他們是不是受過什麼訓練,難道連吃飯都會有情侶相?我不小心吃到了一小塊骨頭,因為害怕發出聲音,我每咬一下都試著看看是不是發出聲音,後來實在沒法咬了,我只好生生的把小骨頭吞了下去。“我給你們講個笑話吧?”小林終於按捺不住了,眨巴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超級搞笑。”歐陽皺了下眉頭,“吃飯的時候不要說那麼多話。”“哎,你不覺得要悶死了嗎?我就說,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