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了一下他的驚訝,“你的鼻子長得和陳霖真像。”捱了好幾下板子的葉舟恍然大悟嚷道:“我就說陳霖長得眼熟了 ! !原來是像貓先生!”徐曉萌蹦蹦跳跳跑到葉舟身前,笑嘻嘻地說:“老師,就因為你這破記性,我們才生生多受了那麼多苦。”葉舟掐了個蘭花指捏小姑娘的臉頰,笑得如沐春風,“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鄭老太太叉腰往客廳一站,吆喝道:“開會! ”眾人如狼撲食,聚向客廳正中央的保鮮盒。鄭老太太指著盒子裡靜靜安眠的黑貓,問眾人:“怎麼辦? ”眾人齊刷刷看向陳曜幬。陳曜嶙看著自己的另一具肉身,心中戚然,嘆道:“埋了吧。”於是鄭老太太做主,挑了個黃道吉日,一群人輪番抱著那盒子,上山去了。山還是那座山,廟也還是那個廟。只是要將黑貓葬在哪,倒成了個問題。鄭老太太堅持黑貓是他們老葉家的黑貓,應該葬在葉舟爸爸的墳邊,陳霖卻跳出來說黑貓是他大伯的黑貓,生是陳家活貓,死是陳家鬼貓,自然是要入祖籍的。一老一小僵持了半天,最後葉舟被其他幾個孩子推了出來,踉蹌著囁嚅道:“要不……咱們趁著月黑風髙夜,毀屍滅跡,瞞天過海? ”鄭老太太一個耳刮子虎虎生威直掃而去,嚇得葉舟直撲進陳曜嶙懷裡驚呼老太太手下留情。陳霖終歸只是個孩子,這時候便體現出孩子的不堅定性,他撓撓後腦勺,早經事故的一張臉上寫滿深沉,“那……就埋在師公那頭吧。”早夏的蟬靜臥枝頭,時不時鳴叫兩聲,明豔豔的日頭穿過細密的小樹林,投灑下破碎的夏曰好時光。葉舟盤腿坐在草地上,捧了杯清茶,輕輕啜了一口,無比愜意地打了個哈欠。陳曜嶙坐在她身旁,被她那悠悠轉轉的一口長氣嘆得心中微癢,忍不住偏過腦袋,輕輕啄在葉舟唇上。葉舟一愣,臉一紅,趕緊低下頭。陳曜嶙攬過她的肩,像個小老頭般,心滿意足地微微笑。不遠處,鄭老太太頭上綁著碎花頭巾,懷裡抱著被太陽哂得昏昏欲睡的小狐狸,威風凜凜站在葉濟申的墳頭,堆滿褶子的眉眼間,有淡淡的釋懷和寬慰。老太太身邊的小土丘上,花小蓮掌鋤,小嶗山誦經,陳霖負責壘磚,小林負責刨土,四個大男生熱火朝天汗流夾背,小班花手捧朱漆,徐曉萌握著毛筆細細地描。陳曜嶙拉著葉舟從樹蔭底下鑽出來走近一看,笑道:“總箅有個安穩地方了。”古人說生又何歡死又何懼,怕的便是,生不知從何,死不知何去,真真正正的孤魂野鬼,最是寂寞惆悵。墳挖好了,墓碑也豎好了!陳曜嶙從包得嚴嚴實實的箱子裡抱出一個沉甸甸的精緻木箱,箱子墨黑漆底金色鎮邊,細緻紋路處,顯出方方正正的小棺材模樣。陳曜嶙俯身將小棺材平穩摘入土坑中,攤開雙掌,將兩旁的土靜靜推進坑中。葉舟站在陳曜嶙身後,默默注視小棺材上的那一杯黃土。小狐狸從鄭老太太懷裡抬起腦袋,迷迷糊糊地問:“為什麼要把它埋了呢?”鄭老太太摸摸它的毛絨腦袋,溫柔地笑,“塵歸塵土歸土,總有一天,我們都是要埋到這片黃土地底下的。”小狐狸似懂非懂地鑽回老太太懷裡,無聲地打了個哈欠。鄭老太太說:“貓兒貓兒,謝謝你照顧我那笨蛋女兒,到了西方極樂,也請多照顧照顧我的丈夫,告訴他,我們在這頭,一切安好。”六個孩子圍在土坑四周,一時寂然。葉舟蹲下身,跟隨著陳曜嶙的動作,將黃土靜靜推進坑中。陳曜嶙抬頭看她。葉舟衝他淺淺一笑,說道:“我以後再也不養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