睹物傷人。曰頭西下。一夥人收拾了東西,沿著林間小道,慢慢往山下走。林中輕風徐來,拂過層層涼意。走在隊伍最後頭的葉舟緩緩回頭。晴空萬里,綠蔭頂上,一縷白煙飄飄渺渺消散不見。葉舟微微笑,與它揮手道別。哪個少年不做夢葉舟自從辭掉了學校的教師工作,便一直閒宅在家,每日逗逗小狐狸,寫些不怎麼恐怖的懸疑詼諧小說,隔三差五和陳曜嶙耍貧嘴,偶爾被鄭老太太揪著脖子罵軟骨頭外,生活一派安好。學校裡的孩子們過了年便升上高三下學期,揹負上高考大學的壓力,葉舟以為他們定然就此收斂安心求學,誰知古人說話素來是一諾千金駟馬難追的,說好聽的叫做朽木不可雕,平庸點的叫做爛泥扶不上牆,影響食慾的就叫做狗改不了吃屎……“老師!小嶗山睡著了 !“剛正不阿的副班長徐曉蔭叉腰站在房間裡,扭頭對斜靠在床鋪上看書的葉舟舉報。“噓!噓!”小林一手將徐曉萌拽了下來, “你輕點聲,別把他吵醒!我們正打算往他臉上畫花呢! ”徐曉萌陣前易幟,捂了嘴蹲回桌子旁,瞪大眼睛看小班花和小林雙雙從文具袋裡掏出彩色記號筆,三個人眼神一交匯,齊齊奸笑。陳霖坐在一旁,默不作聲地埋頭看書。葉舟蓋在臉上的雜誌慢慢滑了下來,露出一張睡眼迷濛的臉。小林和小班花餓狼一般慢慢靠近熟睡的小嶗山,睡得香甜的小嶗山渾然不覺有人接近,猶自安然閒適地咂了咂嘴。“砰!”房間的木門被大力踹開,花小蓮天神一般站在房門口,眼神掃過自家犢子小嶗山和狼崽子二人,不怒自戚,神聖不可侵犯。小班花手一抖,臨陣倒戈,手上的紫色熒光筆果斷堅決地戳到小林臉上,趁著小林還未反應過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班花己經丟開了作案工具,轉頭衝花小蓮笑得天真無辜,“花同學,怎麼了? ”小林“嗷唔”一聲,撲過去揍打小班花。小班花毫不示弱,兩兄妹扭打成一團,撞倒了趴在桌上流口水的小嶗山,掀翻了鄭老太太特地為他們搬過來的長矮桌。噼裡啪啦。噼裡啪啦。葉舟徹底清醒。六個孩子排排蹲在客廳牆角,面朝牆壁,春不暖花不開。青狐翹著九條狐狸尾巴,從他們背後趾高氣揚地走過,然後一腔諂笑地撲進剛進門的陳曜嶙懷裡。小林嘀咕駕道:“阿諛奉承,多少良將忠臣就是生生毀在這些宦官讒臣手裡!”小嶗山順著他的話偷罵:“恃寵而驕,要不得哇! “小班花眨眨眼,扭頭看著嘴賤二人,清朗問道:“這是不是要清君側,”一干人等心急火燎地衝她“噓"了起來。“嗯哼! ”葉舟蹲在他們身後,耳明目消,心裡自然又是一陣笑,面上卻繃得死緊。陳曜嶸抱著小狐狸走到這一排問題兒童身後,與葉舟一併蹲著,忍俊不禁地問道:“這又是怎麼了?”葉舟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一群扶不上牆的阿斗!讓你們來我家是集體學習取長補短的!你們倒好!插科打諢!不思進取!距離髙考只剩幾天了?徐曉萌你說!““37天! ”徐曉萌挺直腰桿新,大聲彙報。“曉萌……其實是34天,黑板上的倒計時被我偷改掉了……”小林湊袋,小聲地說。小嶗山“撲哧”笑出聲,小班花揺頭晃腦嘆道:“噴噴,無法無天了呀……“,難怪接替葉舟成為班主任的美女英文老師日日打電話過來哭訴這群野生猴兒難馴。葉舟氣得腦子疼,從身旁陳曜嶙懷裡掏出小狐狸就要砸過去,嚇得小狐狸唔哩哇啦揪住陳曜嶙的襯衫一陣心膽欲裂的狂喊救命。隨螃哈啥笑著摟住葉舟,抬頭對那六個人說:“你們都轉過來。”六個少年少女呼啦啦轉了個身重新蹲好。“坐。”陳曜嶙安撫充暴走的葉舟,率先坐在了地板上。初夏的地板涼快宜人,蹲得一身汗的眾人都坐了下來。陳曜瞬環視一圈後,滿意地笑問道:"你們馬上就要畢業了,對將來有什麼打箅嗎?““經商,繼承家業。”陳森的頭髮己經修短了,身上的衣服也是乾乾淨淨的白色,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不復當初的萎靡不振。這個問題陳曜嶙和葉舟曾經單獨問過陳霖,陳霖原本的打算是將整個陳家都還給陳曜嶙,誰知陳曜嶙斷然拒絕,只選擇了在陳家做二把手,盡力輔佐少主執政,等到陳霖能夠獨當一面了,他便功成身退,與葉舟和鄭老太太一起,在小縣城裡享受天倫之樂。這樣的決定一度讓陳霖震驚過,後來得了葉舟的點撥!便也坦然了。所謂身外之物,只有經歷過失去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小嶗山髙舉雙手嚷道:“師公!我想出家!“花小蓮率先黑了臉。其餘人一陣擠眉弄眼。陳曜嶙笑道:“好啊,等你領了碩士學位證書,我再帶你去五臺山申請出家。”小嶗山興髙釆烈地點頭如搗蒜。花小蓮的臉色卻緩了下來。眾所周知,小嶗山的成績能不能順利高中畢業都是個問題,陳曜隣拿話誆了他,他也沒察覺出來,倒真是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