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透,時晴時雨。
擺弄了一會,王姬瑗放下木槌,百無聊賴地在我旁邊坐下。
我問她:“王姬可是在等候晉國二位公子?”
王姬瑗點點頭:“是。”說完,她看向我,忽而一笑:“也不全是。”目光中滿是曖昧,與那天她問起鳳形佩的時候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笑笑,知道她不會繼續往下說,也不追問。
“他們也該來了……”王姬瑗喃喃道,像是在想著什麼,將目光在鍾室內四處遛。突然,她問我:“公女不是也會鼓瑟?”
我頷首,道:“只會些毛皮。”
王姬瑗一笑,指著鍾室一角的瑟說:“公女可願為我撫上一曲?”
我愣了愣,答道:“自然願意。”起身走到那邊,將瑟移過來。
我坐在瑟前,取出手帕,往弦上拂了拂,並沒有什麼灰塵,試了幾個音,通透純淨,想來是經常有樂師打理的。
“王姬想聽什麼?”我問。
王姬瑗想了想,說:“公女隨意,宮中雅樂,我都是熟了的,不聽也罷。”
我看著瑟上的根根絲絃,想起以前的箏,心中一熱,移動弦柱,調了調音調,雙手緩緩撥動,彈起了一支楊柳青。
十指下,琴聲淙淙,嫋嫋餘韻在耳邊纏繞。這首小曲是我無意中聽來的,覺得它很優美,常常在箏上信手彈起。
簡簡單單的幾句,曾經那麼的熟悉,淌在心中,無比的親切。
空氣中似有某種記憶中的味道。
我看著雙手下顫動的弦。
那時,自己的手指也這樣撥弄,箏音委婉流動,對面的沙發上,思琮坐在那裡,靜靜地看書。
彈完一曲,我抬頭,正遇上思琮柔和的目光,相視一笑,繼續做各自手上的事。
記憶中,一切都那樣清晰,似乎就在昨天,卻又遙不可及。
最後一個音漸漸散去,四周杳然無聲。
光線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更加暗了,我回頭望去,卻發現門口正立著一人,揹著天光,看不清面容。
我雙眼微微眯起,詫異地看著他向我走來。
微風從室外拂入,淡淡的麝香縈繞在鼻尖。我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那熟悉的身影和臉龐越發清晰,深深映入我的心底。
“姮。”燮站在我面前,含著淡淡的微笑,溫柔地注視著我。
鍾室
四目相對,我定定地望著他,有些懵然。
雖然一直渴望見他,但我萬萬沒想到他會這樣突然地出現,一點準備也沒有。
“……別擋著!”
“哎,你踩著我裳角了……”
門口傳來一陣低低的爭吵聲,打破了室中的安靜。
我和燮回神,朝那邊望去。只見王姬瑗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去,正和杼與公明兩個躲在門邊,伸著腦袋往裡面偷看。見我們發覺,那三人滯了滯,面上訕訕地笑。
公明率先反應過來,他清了清嗓子,對旁邊王姬瑗說:“瑗方才不是說想去看驘獸?”
“驘獸?”王姬瑗一臉不解地望向公明,似是收到眼色,一臉大悟,忙答道:“哦……確是驘獸!”接著,她轉向杼,熱情相邀:“杼也同往觀之如何?”
杼面色微紅,一聽,立刻點頭:“甚好!”說著,偷眼瞥瞥我們,隨著滿面嘻笑的王姬瑗和公明快步離開了。
笑聲在門外漸漸消失,室中一片寂靜,只能感覺到自己淺淺的呼吸聲。
我重新抬頭望向燮,仍有些不敢相信。
燮在我身旁坐下,注視著猶自發怔的我,笑笑,伸手點點我的鼻子:“如何不說話?”他的聲音低低的,帶些磁性,目光清亮溫柔。
溫熱的氣息拂面而來,心中泛起層層漣漪。
“燮。”我再次喚著他的名字,緩緩地綻開了笑顏。
燮也輕輕地笑了起來,清俊的臉上,雙眼深深地映著我的影子。他伸過雙手,微一用力,將我帶入懷中。
他的身軀一如既往的堅實溫暖,我留戀地閉上眼睛,將臉埋在他的胸前,任由他的手指在脖子上輕輕摩挲。
“怎麼突然來了?”良久,我稍稍離開燮的懷抱,抬起頭問道。
燮微微一笑;手仍然留在我的耳邊,輕輕捋起幾絲散發,道:“天子召我往成周協理政務,幾日前自晉國出發,半路上接到杼的信,便先來了辟雍。”
我瞥到他裳上的幾點泥星,問道:“路上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