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寡婦哭了一陣 ,小屋裡始終沒有聲音,十年了,他躲在裡面,不說話,不露面,也不允許任何人踏進他的小屋半步!
李寡婦只能從每天送進去的一日三餐,和拎出來的排洩物,知道他還活著。
她掙扎著從炕上下來。開啟廚房的小櫃,裡面還有那麼一把小米。
拴生身體不好,她娘經常會給他熬點小米稀粥,如今也用不著了。
她抓了一把小米,餓了三天了,只能先少喝點粥,吃乾的,容易把胃撐壞了。
天下有狠心的兒女,沒有狠心的爹孃!
她把熬好的粥順著門縫放進去。轉過身,聽見屋裡撲通一聲,重物倒地的聲音。
餓了三天 ,大兒子身上肯定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她的腳步停滯了一下,頓了頓,還是走回了房間,上炕躺下了。
十年了,她幾乎都忘了,她的大兒子叫李拴根,那是他那個死鬼爹給他起的名字。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鄭四兒的腿也好的差不多了。出了門一看,好傢伙 ,來的時候還白雪皚皚的,現在柳條都返青了。
春天到了!
李寡婦沒事就圍著煙囪根轉兩圈,她始終過不去心裡的那道坎。為啥拴生七天沒回來呢!
天一暖和,算卦的老瞎子又出來蹲牆根了。
李寡婦走過去,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站住了。
老瞎子歪著腦袋,側耳細聽:“誰呀?”
“是我!”李寡婦剛一搭話,老瞎子立刻分辨出了是誰。
“暗香啊!”
李寡婦蹲下身子 ,問老瞎子:“八叔,拴生七天咋沒回來?”
老瞎子笑了:“你呀!是糊塗了嗎?登望鄉臺的是鬼!我早說過,拴生是菩薩跟前的善財童子,他回上界了,怎麼可能登忘鄉臺呢?他壓根就不是凡人!”
李寡婦猛地站起身,大夢方醒,多少天的心結終於開啟了。
拴生不是怨恨她,他是回上界享福去了。
李寡婦去看了一趟拴生 ,墳上的新土已然冒出了新綠的芽尖。
…………
鄭四兒來了兩個多月,今天李寡婦才有心情問她,姓什麼,叫什麼呀!
鄭四兒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嘿嘿,我叫鄭四兒!”
拴柱和巧珍先笑了:“這是個啥名字啊!還正事,真沒看出來你有啥正事。”
李寡婦也笑了,這名字真不好聽!要不重新再起一個?
鄭四兒看看巧珍:“要不,我也叫巧珍?”
巧珍用手指戳她腦門:“傻樣,娘喊巧珍,能分清喊誰嗎?”
拴柱說:“她剛來的時候,正是積雪融化的時候,我看叫雪融挺好!”
巧珍撇撇嘴:“那現在柳條還返青了呢,還不如叫柳青了!”
鄭四兒眨巴著眼睛,在幾個人的身上轉來轉去。她不得不承認,這哥倆隨便起的名字,都比大小哥絞盡腦汁起的名字好聽。
一想起大小兒哥,鄭四兒的心裡又失落了。她下定決心,等到腿完全好了,她還是要去找他。
兩個多月了,找不著她 ,大小兒哥說不定有多著急呢!
李寡婦看見三個孩子笑鬧,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她琢磨了一會說道:“不管是積雪融化,還是柳條返青,都是春天到了。乾脆,名字後面加個春吧!”
鄭四春,聽起來確實比鄭四兒好聽多了。
天下的窮苦人差不多都一樣,春天一到,都到了吃野菜的時候了。
巧珍和鄭四春兩個女孩子,每天挎著柳條筐 ,出去挖野菜。
婆婆丁最好吃。尤其是沙土地的,半截白半截新綠。有點微苦,用水一泡,扎撒著,蘸點醬。就是一頓很好的下飯菜。
四春出去了幾天 ,才發現,這的野菜可比她家那邊少多了。七星山上能吃的野菜不下幾十種。
不過這的老榆樹不少,樹上的榆錢兒金燦燦的 ,底下的都被人摘光了,只有樹尖上還有幾枝兒,在微風中抖動著。
巧珍怕高,仰脖看著,吧嗒著嘴:“可惜了(liao)了。夠不著,挺好的一頓榆錢兒餑餑沒了。”
四春也仰起脖子看著,老榆樹不高,跟山裡的大樹比起來,差遠了。
她往手心上吐口唾沫,兩手抱住,兩條腿一盤,蹭蹭往上爬。
爬到上面,她小心翼翼的站起來,踩著樹枝,一點點上去,彎著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