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模式。
迅猛獸順著坑道向前撲來,巨大的後腿,長滿鋒利的毛刺,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徑直衝向阿多。
“你不應殺戮……”一個聲音在他頭腦深處響起,聲音很低,幾不可辨。
阿多扣動了扳機,同時身體前傾,緊貼來復槍。
鋼頭步兵子彈以每秒三十發的速度從高斯來復槍中射出。十五響音爆在空中炸響。
阿多鬆開扳機。短時點射。瞄準。
第一輪點射有一半的子彈擊中了目標,穿過迅猛獸的血肉,擊得牆上碎石進濺。墨綠色的膿水從怪獸軀幹上敞開的傷口中噴出。
迅猛獸的速度沒有減緩。
他們中間只有十米了。
阿多又一次拉動扳機。長時點射,他自動地想。意識、尖叫都被甩在了腦後。
高斯來復槍又一次嗒嗒響起,跟蹤器在阿多的頭盔顯示系統中記錄著這一切,糾正著他的彈道,使他能夠瞄準這個向他兇猛撲來的死亡和仇恨的化身。迅猛獸的甲殼碎片進濺到牆壁上,落在孢子坑道堅硬的地面上。每中一彈,怪獸都搖晃著,暴露的血管中噴出了黑色的血液。
阿多鬆開了扳機。
五米。
迅猛獸長著獠牙的嘴裡吐著白沫,隨著子彈的射擊搖晃了幾下,卻又不可思議地站穩了腳,向前撲來。
阿多一陣恐懼,雙目圓睜,扣下了扳機。高斯來復槍幾乎立刻作出了反應,射出一道熾熱的金屬激流,擊中並穿透了敵人的身體。但那野獸卻迎著砸向它的鋼頭彈雨,繼續向他撲過來。就在那一瞬間,阿多經受的訓練突然消失無蹤。一聲尖叫,一聲原始的、無意識的尖叫,從喉嚨裡爆發出來。身上的動物性佔據了他。聯邦不復存在。海軍陸戰隊不復存在。存在的只有阿多,背貼著牆,為生存而戰。
一米。
那張可怕、怪異的臉孔貼近了阿多,阿多雙目圓睜,一眨不眨。
任憑阿多怎樣狂亂地扣動扳機,高斯來復槍不再發出任何聲響。彈匣已經空了。
迅猛獸那張長滿斑點的棕色臉孔撞到了阿多的面罩上。阿多無法向別處看。他盯著那雙離他只有幾英寸的、毫無靈性的黑色眼睛,雙手毫無理智地舞動著來復槍,希望它能夠重新響起來,然而這卻毫無可能。
阿多不停地尖叫著。
緩緩地,迅猛獸的臉從阿多面罩上滑了下去,軀體撞在阿多的胳膊上。
阿多手忙腳亂地後退著,急於擺脫掉這個令人噁心的怪物的屍體,戰鬥服的靴子差點滑了一下。阿多顫抖著把彈匣從槍上取下。
他把新的彈匣在頭上撞了一下,以排出裡面的沙子,這樣做更多的是出於本能,而不是實際需要。然後把彈匣放到槍裡,做好射擊準備。
迅猛獸躺在他的腳下。幾乎有一半的甲殼被打掉了。阿多看到它的一隻前肢被打斷了,遠遠地躺在孢子坑道的地面上。一攤黑色的血液不斷地擴大,在坑道地面上流著。
它還在呼吸著。
“一切生靈,歸於我王,”媽媽唱道,“提高你的聲音,聽我們歡唱……”
阿多開始不可控制地抖動著。
他十二歲,坐在星期天教會學校的班裡。“但是,這些自然的野獸,生來就是讓人俘虜和獵殺的,它們視自己不解之物為邪惡,作惡多端,必遭毀滅……”野獸是有趣的,對於一個十二歲的孩子來說……
迅猛獸在他眼前扭動著。空洞的黑眼睛瞪著他。
“主說,凡有生命的、移動的生靈,皆由水中大量產生。”
阿多無法呼吸。
驚恐之下,來復槍突然掉在地上。他的手抓住開啟面罩的按鈕。按鈕在他摸索一陣之後才咔嗒一聲滑開。他把面罩猛地開啟,迎面倒在地上。
他吃的早餐猛地噴了出來,噴在孢子坑道的地面上。胳膊支撐著他,但卻仍然不可控制地抖動著。接著,他又嘔吐了一次;之後又是一次。
只是在這時,他才注意到坑道中的惡臭並不是他發出來的,他一連打了兩個嗝,知道自己吐光了。把手在沾滿泥土的戰鬥服上擦了擦,抬起來,把面罩合上,以隔開那種惡臭。
最後,他筋疲力盡,虛弱無力,掙扎著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於是只好倚著坑道牆壁坐了起來,用裝有盔甲的膝蓋支撐著胸部。
“不要殺戮!”
迅猛獸停止了扭動。他看著它死在自己面前,想不通自己是怎樣奪去了一個生命一一隻有上帝才能賦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