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得受著,和老人家計較什麼?”穎抿嘴笑,給我外衫幾下扒扯下來,朝炕裡面一推,“快歇歇。家裡後晌還來客,可別帶了氣待客。”
“誰?”煩死了!晚上蘭陵叫過去吃團圓飯,這邊客人太沒眼色。
“可是氣糊塗了,張家三個舅舅可是招呼過的,不讓咱過去。說他們過來。”
“哦!失禮了,忘死死。”沒躺直又一骨碌爬起來,趕緊收拾利索喊人備馬。這是大禮,長輩來晚輩家探望叫屈尊,我得親自到張家去接才行。要不會被別人戳脊梁骨。
前腳趕出門還沒上官道就看見張家的車駕已經到了坡前。還好,也算迎出來了。趕緊招呼侍從回府預備,自個下馬迎上前去。
張馥趕了頭裡將我接住。一臉歉意的先朝我道歉,說他老爹頑固依舊,說不通,無論如何也不出過來。我見識過這四舅的脾氣,也好,這大舅二舅能來也算是個進步,張家自打平反後頭次這麼大規模出行,從車駕到隨從都是國公府的規格,一絲不苟。這算是真正和王家把親戚關係又接上了,令人欣慰。
先不進門,倆舅舅領了張櫛、張琿、張馥兄弟三個直奔王家祠堂祭奠。大場合,王家不敢怠慢,出儀仗侍立左右,老管家帶了人馬從王府大門到祠堂牌樓全部清場,不相干的敢出現在視線內統統擊斃?
我領了九斤走前面,穎和二女一臉凝重地立在祠堂外,等男人都進去了才輪到她倆。面對妹妹和妹夫的靈牌,二舅表情僵硬,孩子們都跪下去他都沒動作,整個人好像有點恍惚。直到大舅扯了扯他衣袖才加到現實中來,一個趔趄趕緊扶了跪在身後的兒子身上,紅著眼眶朝我點點頭,示意祭奠可以開始了。
在我印象最深的是四舅,印象最好的是大舅。二舅話少,沒有四舅那麼激烈固執,也沒大舅那麼和藹親近,就像當年初次見面時介紹的那樣,舅舅裡顯得他最瓷笨。
國子監出來的人,說瓷笨就是笑話,不吭聲不等於沒有感情。這場合裡痛哭流涕不合適,畢竟是祭莫,不是上墳;可在場的人裡讓我感覺最真誠的就是這個瓷笨的二舅,至始至終一言不發,全身心地對了牌位寄託哀思。
很可笑的場面,王家的祠堂裡最不專心祭祀的都是王家人,九斤亂磕頭,抓住腿的螞蚱一般,不讓磕還不行,人來瘋。二女開始還有點樣子,可漫長而枯燥的儀式消磨著二女的耐心,這已經是第三次打哈欠了,幸虧沒人注意她。
穎最虔誡,大夫人的身份逼迫她不能像二女那麼悠閒,所以那張小臉始終繃得緊緊。可那雙靈巧的小手出賣了她,時不時摸索腰上的掛飾用來解悶,在大家擰過身去全神貫注的時候,她甚至連續兩次將手指交叉起來抱了胸前一臉哀思的玩抓拇指遊戲。
我沒她倆那麼無聊,細心觀察每個人的表情和動作來打發時間,倆舅舅非常投入,歷經滄桑這麼些年,回首望去,感慨良多。可三個表兄弟明顯沒有進祠堂的覺悟。張櫛、張琿修養好些,壓抑著自己厭煩的心情,張馥則是個混帳,暗地欺負九斤給自己解悶。每次九斤跪下去,他就趕緊屈身向前遮住大夥視線,然後偷偷用腳尖踩九斤鞋跟,孩子剛放下重心叩頭,他鞋跟給卡住用暗勁,九斤沒知覺,猛一起身就丟了重心,吧唧,又磕一個:他還跟了起鬨,趕緊也磕一個。
看來工學就算完蛋了,遇見這號學監還有啥前途?朝穎丟個眼神,順九斤腳下努努嘴,正趕上張馥動手腳,九斤吧唧一下……穎瞪圓個眼睛不敢眨,臉越來越紅,倆手佩飾上抓撓。又在自己腿上連續猛掐了幾把,終於還是沒把笑勁挺過去。
一扭身就撲了二女身上朝下出溜。好像在出溜的過程中還咬了二女幾口,二女痛苦的表情能看出穎咬得不輕。這動靜大了,眾人齊齊回頭朝這邊看,穎側了身子不敢扭臉,索性頭塞了二女肩膀上嚎啕起來。九斤以為老孃換人了,驚恐的拉住我衣衫不鬆手。
“舅舅們能屈尊蒞臨王家,賤內喜不自勝……喜極而泣!”我惹的事、趕緊擋了二女跟前給眾人解釋,手背後推了二女兩把。擰身衝二女發號施今,“夫人身子弱,心裡經不起波折,還不趕緊扶出去好生照料!”九斤腦門一拍,“也去伺候你娘。”說著狠狠朝張馥瞪過兩眼。
張馥大驚,嚇得擰身不敢看我,這小子認為我責怪他不敬王家先人,直到儀式結束都不敢在我跟前出現,直到進王府安排落座時候才偷空在堂外將我攔住。又是作揖又是打拱。連道歉的話都不敢說,這事放了宗族間往來屬於大不敬。若真計較起來的話,張馥今能死了我跟前。
“看來你最近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