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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常鈺青沒說話,倏地站起身走向阿麥,不顧阿麥愕然的神情,將她從床上拉了起來,抱入懷裡。阿麥身體下意識地一僵,頓時明白了常鈺青的心意,心中一澀,卻伸出手去推常鈺青,強笑道:“你莫要和我用這煽情手段,我是不吃這一套的。”

常鈺青抿唇不語,手臂的力氣卻是極大,不管阿麥怎麼用力推他都不肯鬆開。慢慢地,阿麥撐在他胸前的手終於無力地軟了下去,良久之後才低聲喃喃道:“我從六歲起就知道長大了要嫁他,八年,足足八年,一夜之間,卻什麼都沒了,天塌了也不過如此吧。可我卻還得繼續站著,直直地站著,因為我是韓懷誠的女兒,我是韓懷誠的女兒……”

常鈺青本把阿麥摟得極緊,聽了這話反而漸漸鬆了力道。阿麥暗道一聲不好,明顯是戲演過頭了。果然,常鈺青松了阿麥,將她從懷裡扯出來細細打量片刻譏誚道:“你這樣識時務的人,天若是真的塌了,你定是那個最先趴下的人!”

阿麥見被常鈺青識穿,索性也不再裝,自嘲道:“我若不識時務,豈能活到現在!”

常鈺青眼底閃過一絲複雜之色,退後兩步坐回到桌邊,靜默片刻突然問道:“你還……念著他?”

阿麥驚訝地挑眉,反問道:“我為什麼要不念著他?他殺我父母,毀我家園,我怎能不念著他?”

常鈺青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阿麥。

阿麥和他對視半晌,忽地咧開嘴嘲弄地笑了笑,坦蕩蕩地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活到現在,已經喜歡過兩個男人,第一個以國仇家恨為藉口殺了我的父母,第二個以家國大義為名給了我一刀。從那時起,我就告訴自己,再不能念著任何人。”

常鈺青直挺挺地坐著,他自己明白這第二個說的就是自己,心中一時說不出是悲是喜,只覺得胸口憋悶,喘不過起來。呆坐片刻,他猛地起身疾步向外走去。阿麥看著常鈺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這才閉了眼仰倒在床上,輕輕地吐了一口長氣出來,剎那間,只覺得心神俱疲,竟似再無力氣與常鈺青周旋下去。

早春三月,晚風習習,遊廊裡的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晃得燭火也跟著時明時暗。常鈺青靠著遊廊柱子獨自坐了好一會兒,才覺得胸口那股子憋悶消散了些,自言自語:“常七啊,常七,沒想到你……”話說到一半卻沒再說下去笑。

有個親衛從院外快步進來,走到常鈺青身邊低聲稟道:“剛才元帥府過來人打聽你的傷勢。”

常鈺青聞言揚了揚眉,問道:“都說什麼了?”

親衛細細答道:“只說是大元帥聽聞您昨夜裡與刺客交手時傷到了,本想親自過來探病的,只是寧國長公主那裡受了驚嚇,大元帥一時離不開,所以便遣了身邊的人過來問一聲將軍傷勢如何。我照您的吩咐的,答他說將軍只是捱了那刺客一掌裡氣血有些翻滾,今早就沒事了,還出城去大營裡溜了一圈。”

常鈺青聽得唇角喂挑,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他昨夜曾是追上了林敏慎的,兩人還交上了手,後面追到的姜成翼等人看得分明,定然會把訊息傳給陳起,陳起卻現在才叫人過來探視,分明是聽說了他今天帶了女人回城。

“可有打聽我今天往回帶人的事情?”常鈺青問道。

親衛小心地瞥了常鈺青一眼,答道:“提了幾句,我說是將軍在路上救的農家女子,看著順眼就帶回來了,他沒再問,只說將軍身邊早該有個貼身伺候的人了……”

常鈺青冷笑出聲,他早料到陳起就算確定阿麥在他府中,也是不敢過來要人的。這樣的過往,陳起想藏還怕藏不住,怎麼會自己過來揭疤呢!

那親衛見常鈺青再無吩咐,悄悄地退了下去。常鈺青又獨自坐了半晌,直到夜深了這才轉身回房,可等到了房門外卻又遲疑了,只在門前默默地站了片刻,轉身去了書房。

阿麥在門內聽得清楚,心中不禁也有些惘然,常鈺青無疑是喜歡她的,但是就算再喜歡又能怎樣?可跨得過南夏北漠之間的國仇、擋得住戰場上千軍萬馬血淋淋的廝殺?他是北漠殺將常鈺青,而她已是江北軍的元帥麥穗……他們兩人,早已走得太遠太遠。

阿麥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這個時候竟然會想這些有的沒得著實可笑,有這個工夫不如去想一想怎樣才能避過外面的守衛逃出去,常鈺青府邸的西側便是林敏慎買的宅子,只要能逃過去,出豫州便也有了希望。哪怕現在想不到可行的辦法,睡一覺養足體力也是好的。

阿麥這裡倒頭就睡,常鈺青卻是幾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大早就又去了軍營,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