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面容清冷的青年將軍低聲說著些什麼,說到興起處更是抽出腰間的長刀臨空虛劈了一下,然後又轉頭興沖沖地問道:“常大哥,你說是不是?”
聲音並不大,傳入阿麥耳中卻不亞於驚雷,如果她沒有猜錯,這個被稱作“常大哥”的人恐怕就是北漠軍中的殺將常鈺青了!她幾乎有點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想抬頭去看看那個殺了十五萬邊軍的殺人狂魔到底是什麼模樣。不過她還是忍住了,只是把頭更低地埋了下去,下巴幾乎觸及衣領。
阿麥並沒有猜錯,馬上的正是北漠殺將常鈺青,旁邊的那個少年也不是別人,是周志忍的外甥,人稱小霸王的北漠校尉崔衍。這兩人在北漠上京便極相熟,常鈺青長了崔衍幾歲,更是崔衍從小到大崇拜的物件。這次兩人在豫州相遇,崔衍少不得過來糾纏常鈺青,非央求他把自己調到他的帳下,省的在舅舅那裡整天挨訓。
從常鈺青那裡出來,崔衍的嘴就一直沒怎麼消停過,常鈺青話不多,只是靜靜地聽著,像是在思慮著什麼問題,並沒對崔衍的話太入耳。
崔衍比劃了下自己的刀法,見常鈺青並不怎麼熱情,自己覺得也有些無趣,便收了刀百無聊賴地掃量街邊的南夏人。然後突然像是發現了些什麼,用刀背偷偷地拍了下常鈺青的大腿,低聲道:“常大哥,你看看兩邊這些南蠻子的熊樣,連看都不敢看咱們一眼。”
常鈺青聞言,嘴角不屑地挑了挑,沒有說話。
又聽崔衍說道:“元帥那裡還要讓我們把南蠻子看做自己的子民,可你看看他們這樣,先不說男人沒膽,就這娘們都跟咱們上京的女人沒法比,一個個都不敢正眼看人,那像咱們上京女人一樣敢愛敢恨啊!”
常鈺青笑了笑,緩緩掃視了一下街邊臣服的南夏百姓,視線不經意地滑過緊貼街邊的那輛騾車時卻不由得頓了一下,車上坐了個年輕女人,一身鄉下人打扮並無特殊之處,頭也是低著的,卻不知為何讓他覺得有些彆扭。
女子
這世上,總有一種人,不論他的頭有多低、腰有多彎,他的脊背都是挺直的,像是每一塊骨頭每一塊肌肉都在繃緊著,保持在一個最佳的姿勢,隨時準備著站起。這樣的人,似乎天生就比別人少了某些東西,比如說——奴性。
很湊巧的是,常鈺青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的出身,他的能力,還有他那輝煌的戰績都讓他有資本挺直了脊背。讓他哪怕在殿中面聖時,都不曾塌下過自己的脊樑。
所以,當在另外一個人身上,特別還是在一個南夏婦人身上發現這種感覺時,常鈺青難免覺得怪異了。沒錯,這婦人的頭是低著的,可是卻絲毫沒有畏縮的感覺,雙手穩穩地撐了車版,像是在隨時準備著借力躍起……
常鈺青不由得眯了眯眼。
崔衍見常鈺青的視線在街邊某處停頓,忍不住也看了過去,見是一個很土氣的鄉下婦人,不禁有些奇怪地問道:“大哥,怎麼了?”
常鈺青沒有回答崔衍的問話,只是注視著騾車上的那個女人,就在要和她相錯而過時,突然從箭囊中抽出支箭來,也不搭弓,只是用擲暗器的手法向著那女人甩了過去。
這一切都太過突然,崔衍來不及問為什麼,張二蛋來不及用身體去當人肉盾牌,眾人甚至都來不及驚呼……箭就已經到了阿麥身前。
阿麥本能地抬頭,避與不避的念頭在腦中火花般閃過,只在一瞬間便做出了選擇,驚恐地把身體微側著往下蜷縮,用肩膀生生受了這一箭。
還好,也許是距離太近,箭的力道還來不及起勢,並沒能把她的肩膀釘穿,阿麥有些慶幸地想,只是受這樣的疼痛卻不能出聲著實是個折磨。不過這個時候,作為鄉下女人的她應該是暈過去了吧。可是傷口實在太疼,她真沒法保證自己有定力能暈得像,所以也只能先清醒著了。
張二蛋大叫著撲到阿麥身邊,剛要張口,腿上被阿麥使勁地掐了一把,他把衝到嘴邊的“伍長”兩個字又咽了下去,換作了“大姐”喊了出來。
阿麥臉色蒼白,又驚又懼地看了常鈺青他們一眼,連忙把頭埋入張二蛋的懷裡瑟瑟發抖,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在他胸前說道:“穩住!”
崔衍看的有些愣了,不明白常鈺青為什麼會突然向一個女人發難。常鈺青嘴角勾了勾,露出些許譏諷的微笑,他的直覺還真沒錯,這女人果然有問題。剛才那不露痕跡的躲閃也許能騙過其他人的眼睛,卻騙不過他常鈺青。
他擲的這支箭本身就是個圈套,如果是普通的婦人,那箭只會穿過她的腋窩,根本傷不了她。可是她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