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一直沉默吃飯的徐靜卻是突然抬起頭來,對阿麥說道:“這法子倒是極妙,只是,這給人吃的糧食都還沒有著落,你叫他從哪給這些雞找糧食吃呢?”
阿麥一下子被徐靜問住了。她只不過是聽到李少朝說打獵,這才記起以前母親隨口說過的一些事情,現如今被徐靜這樣問,也不禁有些訕訕。李少朝臉上的笑容卻是堆得更多,還伸筷子替徐靜夾了只野兔腿放到徐靜碗中,讓他道:“徐先生,您嚐嚐這個,味道可還行?”
阿麥看得眼氣,乾脆也不再多說,只說道:“那先不說這些了,等薛武回來看看情況如何再說吧。”
說完,也伸筷老實不客氣地從鍋中夾了塊雞肉放入碗中大嚼起來。
十一月初六,薛武自冀州空手返回。據說肖翼原是給了他幾車糧食的,還有一車肖夫人捎給外甥媳婦的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只是薛武一氣之下什麼也沒要,轉身就回了青州。
阿麥心中早已料到此處,好言撫慰了薛武幾句,便叫他先回去休息,倒是李少朝一個勁地惋惜那十幾車東西,直唸叨:“蒼蠅雖小可也是塊肉啊,不要白不要啊。”
在這件事上,王七卻是贊同薛武的做法,現聽李少朝如此說不由橫了他一眼,氣道:“你倒不怕吃只蒼蠅下去噁心!”
李少朝雙手一攤,無奈說道:“你敢情是個吃糧不管穿的,怎麼知道我的難處。”
在為糧草發愁的不只李少朝一個,還有江北軍的主將阿麥。雖然早已和徐靜分析過肖翼現在不可能輕易給糧,可心中畢竟還是存了些希望的,現如今這點希望已經化作了泡影,就連阿麥也難免有些情緒低落。可當著薛武及江北軍諸將的面,她卻不敢帶出分毫,只有在徐靜面前才敢苦下臉來。
徐靜還喝著張士強從李少朝那裡順來的不知哪一年的明前龍井,神態頗為悠然,全不見一絲緊張焦慮,只是笑道:“你愁什麼?你不是讓薛武提前把話都和肖翼講好了麼?江北軍在青州混不下去了,只能帶著百姓一同投奔他去嘛!”
阿麥苦笑道:“那不過是嚇肖翼的,還能真去投奔他了?他也不能要咱們啊。”
徐靜眼中精光閃爍,卻是一本正經地說道:“怎地是嚇他?你城中糧盡,不往東跑往哪跑?還真和常鈺青在城外決戰?那豈不是正中常鈺青下懷!”
阿麥聽出徐靜話中另有他意,不由得前略傾了身體盯著徐靜,問道:“先生可是有對付常鈺青的計策了?”
徐靜捋著鬍子輕笑了笑,笑著問道:“這就要問你舍不捨得青州城了。”
阿麥微微抿唇,略一思量後問徐靜道:“先生此話怎講?”
徐靜反問阿麥道:“你可是敢棄青州而走?”
阿麥默默看徐靜片刻,倏地笑了,答道:“打不過,棄城逃走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這事不會是我第一個做的,也不會是我最後一個做的吧?”
徐靜聞言撫掌大笑:“不錯,既然打不過,也只能逃了,畢竟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阿麥待徐靜止住了笑,又沉聲問道:“然後呢?”
“常鈺青來攻必是麥收之前,我軍可借韃子會屠城為由鼓動城中民眾作亂,留少量精兵掩於百姓之中,然後棄守青州,”徐靜走到沙盤前站定,指著沙盤上地形說道:“兩萬精兵伏於青州城北子牙河畔,剩餘的城東飛龍陘口隱藏。若是常鈺青入城,則迅速圍城,步軍配合作亂民眾全力攻城,進行巷戰,騎兵分散在城西、南兩方遊擊截斷常鈺青退路,此戰可勝。若常鈺青屯軍城外不肯入城——”
阿麥腦中飛速盤算著,下意識接道:“我們又當如何?”
徐靜眼睛漸眯,沉聲說道:“那我們也不理會城內亂民,藏於城東陘口處的人馬作五萬大軍狀急速後撤,誘常鈺青至飛龍陘內,子牙河畔兩萬精兵起而擊之,此戰小勝,可斬敵過萬;韃子敗而欲走,“五萬大軍”部堅守,兩萬精兵作無力合圍狀空缺南偏西方,使其突圍,再用騎兵在西南截殺,大勝。”
阿麥聽了沉默不語,只用手指輕撫著下頜望著沙盤失神。徐靜知道她是個有主見的,所以也不出聲打擾,只在桌旁坐下靜靜喝茶。阿麥默默了看了片刻,眉頭時而皺起時而舒展,心中百般算計一一轉過,這才抬頭看向徐靜:“若是他人帶軍還好,常鈺青怕是不會輕易入局。”
徐靜卻是輕笑道:“他若是一直按兵不動,我方騎兵趁夜衝營,步軍圍殺,此戰可勝也。”
阿麥緩緩搖頭:“不是此處,而是這裡。”她將手指向飛龍陘口,說道:“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