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有所察覺,我並不是人類。”
她一驚,籠在袖中的手微微一顫。
“我是由石頭修煉成的精怪,所以我看人不是測命數,而是觀氣息。看他從生命的本源發出的氣息。”
“玉沉煙,從你今日的氣息來看,不出半年,你就會大禍臨頭。甚至可能會死於非命。”
她霍然轉身,死瞪著他的臉,試圖在上面找出一絲惡作劇的痕跡。
然而,她失望了。
那是一張極認真的臉。她從沒有在葛懷琚的臉上見到如此嚴肅的神情。
於是她的辯駁便顯得很微弱:“那,那又怎樣?——你又不能確定他一定會害到我……”說到最後,已是近於囁嚅。
“你沒聽懂嗎?”他瞧著她,恨鐵不成鋼,“你的厄運,就算不是他引來的,也與他脫不了干係!”
女孩沉默。
葛懷琚也不再出聲。
窒息般的沉默在空氣中游離,一點一點孵化出更多。
過了很久。
“謝謝你特地告訴我這些。”
凝滯的寂靜終於被打破。
“但是,我不會離開他的。”
女孩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清晰可辨的堅定。
“我本來就是個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何況你也無法確定,你所見的就是將來發生的事。”
“所以,我不會走。”
“對不起,浪費你一番心意了。”
她抬起臉龐,努力朝他揚起個笑臉。
他望著她,久久不說話。
“隨便你!”
少年拂袖而去。
風裡遠遠地傳來他的聲音——
“在一個沒有未來的人身上浪費感情,是最無謂的事。”
玉沉煙怔在原地。
是麼……你是說,在我這樣沒有明天的人身上浪費感情,是最無謂的事,是麼?
所以,大概以後都見不到你了,對嗎?
少女突然笑了。
這樣也好……
如果以後真的出了什麼事,就少了一個人為我難過。
這樣也好。
結界已在葛懷琚離開時破碎,玉沉煙穿過原先的結界邊緣,慢慢沿迴路走。
九櫻和鬱舒寒都還在原處。
遠遠的,她看到了他們。
鼻頭一酸。
低頭,調整表情,直到確定已經沒有絲毫破綻,她笑著抬頭,喊道——
“喲!都在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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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綾陡起,如離弦的箭般勢不可擋,碧華耀眼,破開了墨色的迷障。
正向西南方逃亡的陰煞很快被綠綾追上,碧光將它團團包圍,任它上躥下跳,探爪踢腿,都無法繞開綠綾的圍堵。
一身黛色的女子從自後方趕來,收回綠綾。那陰煞發現困住自己的法器突然不見了,還未來得及歡喜,身上一涼。
它矇昧的認知中,最後的意識是——它被人從中間劈成兩半了。
陰戾的煞氣自迅速消散的陰煞體內湧出,散入四面八方。
“最近怎麼到哪裡都會遇到這些戾物。”女子的聲音透著不解,回頭問道,“子逸,你那邊怎麼樣?”
“已經讓中了煞毒的村民服下符水,約莫明日就會清醒了。”
蕭子逸看著戰鬥後留下的痕跡——陰煞消失的地方,平地變成了沼澤。
這是百年以上的戾氣才能造成的破壞。
方才那個陰煞,從它全憑本能的應敵方式來看,分明成形還不足幾月,怎麼會有如此濃重的戾氣?
正自疑惑,卻聽宛鬱芳菲道:“子逸,我想回滄昪皇宮。”
他猶自沉思,只順著她的話回道:“甚好,我正有些事,要去一趟滄昪。”
宛鬱芳菲沒想到他如此利落地答應同去,一時有些拿不準他的心思,只好再出言試探:“你會陪我去皇宮的,對麼?”
蕭子逸回過神來,為難道:“我是蒼旻的子民,這恐怕不合適……”
“不用擔心這個!”女子急急宣告,“我已經傳書給母后了,你是我的同門師兄,也算是一家人……”說到“一家人”的時候她的聲音明顯小了些,臉上騰起淡淡紅霞,“所以不必理會那些忌諱……”見他不語,忙道,“母后答應過我的,到時候把滄青令給你,你可以自由出入宮門,不會受到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