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紈絝的新皇帝實在恨死討厭死這盧的腐儒古董了!
“阿嚏!阿嚏!”
噴嚏打得直哆嗦橫流,這麼冷的天兒,剛剛從一個妃子的軟玉溫香懷裡爬起來,衣服都還沒來得及穿戴整齊,明黃色的龍衣龍褲還鬆鬆斜斜穿戴在身上,沒有理整潔,嚇得直身子一個哆嗦,跪在養心殿的大門內,趕緊端正了身板認認真真嚴嚴肅肅聽起來。
是的,就是盧信良從小冊子上念道的那一句句——《聖祖訓》!
“愛卿啊,你這是和朕有仇是吧?”
終於,唸完了,盧信良把那小冊一收。年輕紈絝的新皇帝嘴角冷冷地一哼,有太監趕緊過來穿的穿衣,遞的遞巾帕熱茶。
盧信良道:“臣惶恐,不知陛下此言何意……”該行禮行禮,該鞠身鞠身,有板有眼,恪守盡忠。眼看,又要唐僧似大道理成堆。“行了!行了!”皇帝趕緊擺手,問:“這麼早過來,有何‘教訓’啊?”哼,姓盧的啊姓盧的!朕……朕不是賜了你一個大美人兒嗎?盧信良接著再一鞠身:“皇上,臣此番前來,是有一番……”
忽然,他不知道該怎麼說?說是要事兒,可一個女人的小腳問題,算是麼?可是不當回事兒,這麼早跑過來?……
“臣……”
他還是說了,義正而言辭,不卑又不亢。“臣想,關於女子纏足的陋習陳規,陛下是不是應該頒佈法令給廢除了?”
腦子有病……
皇帝的嘴角微微勾起。什麼話也沒說,輕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的,僅是這麼幾個字:腦子有病。
是的,這盧的呆儒腦子有病!
養心殿的氣氛頗為安靜和肅然微妙。
那天,盧信良要求的皇帝下令禁止女子纏足一事,皇帝的態度到底是個什麼樣,沒有人知道。就在走出養心殿大門的時候,盧信良同樣微微含笑地,向來死板的臉忽然綻出一抹奇特怪異的表情。他的嘴角稍稍地搐了搐,然後,告訴了皇帝一句話,他說——
“皇上,玩多了那樣的腳,你確定,你真的不會想吐?”
……嗯?
他用那樣的表情看著他。譏諷地,高冷地。皇帝一愣。
怕對方聽不懂,聽不仔細,進一步地,他又上前,嗯咳一聲,搖了搖頭,嘆口氣,說:“皇上,恕微臣冒犯失禮,微臣可曾聽說,當今的孝欽宣太后娘娘早年隱忍負重,尚處冷宮之時,她曾養育過一個‘小女娃’,而那個小女娃……”
而那個小女娃,如果微臣沒有記錯的話,皇上,就是您吧?那個小女娃,為了證實其確實乃“貨真價實”的“女娃”身份,她曾被一個嬤嬤,手拿明礬藥膏及布條……盧信良不再說了。
“放肆!放肆!盧信良,你好大的膽子!你放肆!”
皇帝氣得發抖。
後來,盧信良和皇帝的交談到底怎麼樣?
那個氣得發抖的皇帝到底有沒有恩准盧信良的請求……誰也無法知曉,沒有人知曉。
這天,錦繡興之所起,要找盧大寡婦孟靜嫻學習針線。盧大寡婦孟靜嫻,錦繡雖算不得與其稱得上“交好”,但卻是她最喜歡、也最願意與其說話嘮嗑喝茶閒聊的女人——當然,盧家大宅的裡女人。
寡婦問:“為什麼想起要學這個?”
錦繡自然不會坦誠相告,說,那天盧信良教她讀到《禮記》中有一段:“ 黼黻文繡之美,疏布之尚,反女功之始。”然後盧信良就量視她,說,夫人你這輩子可能都不會這些!並且還說,你拿過針嗎?捻過線嗎?你身上的那些穿的怎麼來的,知道嗎?還說,本相我也量視你這輩子肯定都不會給丈夫我繡一雙襪子或者荷包之類……錦繡當然知道這話有激將之意。也是當然當然,卻不知道她這盧大相爺話裡的意思——你葉錦繡,這輩子也不可能繡一雙襪子或者荷包香囊送給本相,看,本相多可憐,想出去顯擺一下,證明證明咱們夫妻兩確實琴瑟和諧也沒那證據……如此這般,錦繡心想:不就是繡個東西嗎?這有何難!於是拐彎抹角,偷偷摸摸,摸到了寡婦孟靜嫻的廂房院落。
孟靜嫻又說:“其實啊,這個也不難,弟妹你這麼聰明,真要學起來,也挺容易……”錦繡點點頭,笑容清爽地。接著,孟靜嫻就開始在廂房裡尋找繃子並繡線。
適逢午後陽光淡淡,孟靜嫻坐在南窗漏開的一側暖炕,錦繡坐在另一端。孟靜嫻穿了一件半新不舊耦荷色交領小襖,頭上也只簡單樸素挽了個隨雲髻,珠釵少得可憐,脂粉幾乎未施。臉,白得勻淨秀氣,面板仍舊光滑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