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家人的事不想他插手,也不相信他願意答應岳母好好照顧她的真心,記得她斷髮那天,曾跟他說,遲早有一天會跟他離婚——
如此急著跟他撇清關係嗎?
夏柏咬牙,體內的血流冰涼,他有種錯覺,彷佛自己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流失,看她憔悴,他也無法神采飛揚,她對他冷漠,他的世界便成一片荒蕪。
他不喜歡這種感覺,很不喜歡。
進屋後,夢芬沒多瞧他一眼,從冰箱裡抓出一瓶礦泉水,也不拿杯子,開瓶便對嘴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接著躲回自己房裡,門扉深鎖。
他孤單佇立,恍惚地盯著那扇阻絕他與她的門。
她在房裡做什麼?睡得安穩嗎?
很想進房看看她,確定她一切安好他才能放心,但他知道,她不會為他開門。
這扇門,是房門,也是她的心門,而她從剪斷長髮的那天,便毅然關上了。
他進不去,只能在門外徘徊,等待著,彷徨著。
他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悄悄在胸臆蔓生的情緒,似乎是恨。
他恨她如此決絕……
驀地,一道輕細的抽泣聲拂過夏柏耳畔。
一開始,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定定神,細細分辨,才確定這哭音來自妻子的臥房。
她在哭泣,而且已經哭到無法自抑,否則不會傳出聲音。
他慌了,再也顧不得微妙的自尊,大踏步上前,叩響門扉。“夢芬,讓我進去。”
她沒回答。
“夢芬,你開門,讓我進去!”他持續催促。
“你……別管我,走開!”她嘶啞地下逐客令,嗓音微微哽咽。
他聽出來了,喉嚨霎時縮緊,語音變得暗啞。“讓我進去,夢芬,你聽話。”
“我幹嘛聽你的話?你走開,不要管我!”
怎能不管?若是他能狠下心不理會,也不會像個傻子一直杵在門外。
夏柏凜眉,提高聲調。“開門!你聽見沒?”
“不要命令我!”
“開門!”
“不要。”
“崔夢芬!”
她不再回應,彷佛鐵了心,任他在門外叫破喉嚨也不理會。
怒意與焦灼同時在夏柏胸口焚燒,火光映亮了他的眼,剎那間猶如魔鬼,森嚴懾人。
“夢芬,你真的不開門?”
沉默。
“既然這樣,你離門口遠一點,我要撞門了。”
“……”
“我數到三,你把耳朵捂起來。”他退後幾步,冷冽地倒數。“一、二、三!”
最後一個字落下,他提足,以近乎瘋狂的速度往前衝,側身以自己的肩膀撞門,砰然巨響,結實的肌肉激烈疼痛。
“你瘋了?!”崔夢芬在門的另一邊尖喊。“你怎麼能這樣?”
“那你開門,你開不開?”他沉聲威脅。
“……”
“不開我就再撞一次。”
“你……神經病!”
“怕的話就把耳朵捂好。”
他撂下警告,跟著,同樣的步驟又重來一遍,這回,門被他撞開了,門板裂開一道縫。
崔夢芬呆坐在床上,駭然注視逆光出現在她眼前的男人,他昂然挺立,面容半邊落著陰影,顯得格外冷峻,隱隱帶著幾分狂妄,他像是中古時代的武士,堅決守護自己認定的那個人,誰也不能阻擋。
他真的瘋了!這個男人是瘋子……
她怔忡地瞪著他,思緒凌亂如麻,蒼白的唇瓣陣陣輕顫,像風中即將凋零的花蕊。
“你到底……想幹麼?”她吵啞地質問,忍不住驚懼,不是怕他狂性大發傷害她的身體,她知道他不會,她怕的是傷心,她的心已經夠脆弱了。
他走向她,每靠近她一步,她便多一分倉惶,當他落定她身前,她已慌得吐不出任何言語。
她以為他會說什麼,或許會嚴厲地責備她、怒斥她,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在床沿坐下,無言地從她身後將她收攬進自己懷裡。
她背靠著他堅實又灼熱的胸膛,顫慄不止——他在做什麼?
她直覺想掙扎、想逃脫,但他雙臂在她身前交握,堅定地將她圈在自己的勢力範圍,雖然他的勁道很溫和,一點也沒弄痛她,但她就是清楚地知道,她逃不了。
躲不開了,只能臣服在這男人突如其來的溫柔舉措裡,但她不想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