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六么端著一個食盤,右手呈拳,看樣子正要敲門。他急急地看了看四下:“小姐,你怎麼把皮子取下了?”
摸了摸光滑的臉頰,微微一笑:“去見個故人,我會小心的。”垂眼瞧向盤中熱湯,“這是什麼?”
“啊,這是主子讓送來的。”他露齒一笑,小虎牙頗為討喜,“主子瞧著小姐筵上沒吃什麼東西,特地叫小的送一碗肉湯過來,讓小姐暖暖胃、墊墊飢。”他倒細心,的確,回宴後我就再無食慾。
搖了搖手:“不用了,我還要出去。”
“小姐……”六么一臉欲泣,“主子說了,小姐若不吃完,小的這一夜就站在外面、不準回去。”
這人…無可奈何地接過熱湯,吹了吹,大口大口喝下。揚了揚空碗:“可以了吧。”
“嗯。”六么欣喜地點頭,指了指盤中的小碟,“還有兩個點心。”
一口一個,嗯,是糯米糰子,清清淡淡正和胃口。拍了拍手,飛身而去。
“主子還說了。”風中傳來清亮的吟誦,“莫念牆外風光好,紅杏根深牆內坳。一枝春色斜露去,休怨東風似剪刀。”
腳下一滑,險些成為落牆“紅杏”。可惡!暗罵一聲,幾乎可以想見那張奸計得逞的笑臉。
“咚!——咚!咚!”三更已至。
落地無聲,行至那道頎長的人影后,未及開口,他便轉過身來。鳳眸逡巡,好似一方輕紗撫過我的臉際。頰燙,微赧。
“走吧。”帶笑的聲音。
“嗯。”
迎著夜風,雙雙飛行。不消半刻,便來到了萬相的府邸。偌大的宅院,零星散著燈光,漆漆的只見花木的暗影。後廂,後廂,跟著修遠向南邊疾行。清冷的院落點著幾盞燈籠,院外還站著幾個高壯的家丁,看來就是這裡。與他互望一眼,越牆而入。
“哥!”
有人,閃入假山。背後是他頎長的身體,隱隱地傳來體溫,平靜又舒心。
“哥,反正她又不是什麼正經女子,明天又要去送死,不如讓弟弟我爽一把。”油滑的腔調。
“阿先,你要知道……”是楓林裡那個尖細的男聲。
“知道知道,我就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壞爹的大事啊。我絕對會小心,絕對不會把她玩死的!”
“嗯,四更前完事。”
“好嘞!謝謝大哥,大哥真是我的親大哥,弟弟我給您捶捶腿,揉揉腰。”
“混小子盡油腔滑調!”那人嗤笑一聲,腳步聲漸遠。
“哥,您走好!”
夠頭欲瞧,卻被修遠輕輕扯住:“莫急。”喘息噴薄在頸側,在微寒的夜裡,顯得格外暖意。
“丫丫的,給少爺我開門!”粗言穢語傳來,“往日裡仗著自己是頭牌,還不買少爺的賬,駁了少爺幾次面子。敬酒不吃吃罰酒,臭婊子,今兒少我就來好好調教調教你!”
門呀地一聲開啟。
“你!你!你!都給少爺我去院外等著!”
“可是大少爺說……”唯唯諾諾的低應。
“大少爺大少爺,現在二少爺在這,還輪的到你這個奴才插嘴?!姥姥的,給我滾!”
“是,是。”幾個紛亂的腳步。
“梨雪!梨雪!”門被重重合上,“還不過來伺候少爺!”
翩身向前,貼著門,凝神細聽,怎麼那麼安靜?互視一眼,欲伸手推門,他卻早一步行動,將我護在身後。修遠啊,你的不經意,讓我好安心,嘴角浮起笑意。
“唰!”銀光滑來,險險一避。黑暗中,只聽見衣料摩擦的聲響,只能感覺到陣陣逼來的掌風。能與修遠對上數招的,江湖上屈指可數。
“哼。”熟悉的冷笑讓我愈發肯定,輕輕嘆了口氣:“師兄。”
打鬥忽止,溫潤的聲音傳來:“卿卿?”
“哧~”漆黑的房內燃起一點燭光,如夢姐舉著燈座從角落裡走出,親熱地拽住我的手,“真是你,卿卿!”回身將她抱住,清香撲鼻。
“夜兄?”師兄詫異地看看修遠再看看我,緩緩笑開,淡瞳中耀出金光,“你們怎麼在這裡?”
看了看地上那癱爛肉,低低開口:“此處不宜久留,離開再說。”
“不怕。”師兄揮了揮手,笑得溫煦,“反正四更還沒到,外面人不會進來。”閒庭信步地從“爛肉”身上踩過,一口血從他嘴裡噴出。“卿卿。”師兄眼眸淡淡,目光暖暖,“看來你一切無礙,為兄總算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