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下樓的時候,外面已是一片夜色。
就像是後世的實驗樓一般,星術士協會中的許多先生,都是不分晝夜的閱讀再閱讀,撰寫再撰寫。非的如此,他們很可能就再跟不上時代的腳步。相比之下,走實踐路線的等級星術士們看起來清閒許多,在平常的日子裡,二級三極星術士等等,最多就是為高等級的星級星術士打工,或者乾脆弄些之前的東西貢給協會,從而換取貢獻點等等。協會千百年的機制,倒是能讓雙方達到一定的平衡。
幾名星術士看看走下樓梯的程晉州,很快又自己忙了起來。程晉州將裝好了論文的信封包好,投進用來遞交成果的鐵箱中。說起來,作為一星術士,他已經能夠直接向協會官員提交論文,並申請直接稽核,大約是出於幕後心態,讓他不想去麻煩人家。
一名坐在臨時書架旁邊的星術士,仔細的看了程晉州兩遍,在他將要離開的時候,出言問道:“是程晉州星術士嗎?”
“是我……。”程晉州遲疑了一下,他對這個稱呼還有些不太熟悉。
“我叫張庭華,最近都在讀您的成果報告,不知是否有時間,我們這裡有些東西想請您看一下。”和他坐在一起的三名星術士都扭過身子,一位是與他年紀相仿的年輕人,另有兩人大約有三四十歲的模樣,四人關係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他們的桌子上都堆著書,不僅有戳著協會章子的書,還有不少看起來是自己帶來的,這不由的讓程晉州想起了自己的研究生時代,那時候,凡是同學,似乎並不真的在乎年紀,反而越是年齡大的學生學習更為刻苦,有些時候,他也會被脫去圖書館溫習——當然,他往往是考前在圖書館做小抄。
程晉州回憶著過往“崢嶸歲月”,很有些緬懷味道的笑道:“當然。”
張庭華露出一絲欣喜的表情。如果僅有一個貴族身份,程晉州根本別想讓一名星術士出聲相詢,更別說因為其答覆而高興。就此而言,他已經得到了極大的進步。只是隨著身份提高,遇到的問題卻並不會減少,世事往往並不總是盡如人意。
張庭華既是一星術士,也是名一級星術士,他的朋友皆是一星術士,但是一級星術士的只有一位。其實倒不是一級星術士稀有,只是在星術士協會的資料館中,星級星術士的密度更高一些,就像是公共廁所和海鮮館裡的腹瀉者更多一些。
程晉州也不急著回去,乾脆坐在了桌子的另一側,與四人互相介紹,得到授意後,拿起他們的討論記錄看了起來。
記錄上,大部分是關於光的折射的,正是程晉州最熟悉的部分,讓他立刻安心下來。在這個世界上,如果要玩光學,他還真有些捨我其誰的自信。
張庭華待程晉州看了大半,方才低聲道:“我們發現,在折射的過程中,光線似乎並不能非常非常的精確,所以產生一種想法,光似乎有可能不是直線的。”
光當然不是絕對的直線,所謂光的波長,它其實就是在上下波動的,幾何光學也是建立在費馬原理的基礎上——還是那個費馬,17世紀水平難以迴避的人物——它提出了最短光時的原理,從而讓幾何光學在此基礎上發展。再過幾百年,人們也許會為了更準確而推倒它,可讓人難以理解的是,17世紀似乎完全沒有必要。
程晉州緊緊的皺著眉頭道:“你們認為光不是絕對的直線?”
“從廣義上來看是的,但它並不始終保持著直線。”
程晉州記得這位年紀較大的星術士叫秦坤,同樣是位有閒貴族,提出的問題也是閒的牙疼。他不知道對方瞭解多少,抖抖肩膀,先將手上的討論記錄迅速翻完,然後才道:“不知道你們是在什麼情況下,有這樣的認識的。”
正常人看美女,是絕對不會發現光線扭曲的,下半身扭曲倒是有可能。
“我們觀測灰熊星座的時候,覺得光線有變化。”秦坤與其他人互相看看。
果然是天文,程晉州拍拍腦袋,想了片刻,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過幾天給你們答覆如何?”
假如是問到其他的問題,他也許會含糊過去,但既然是光學的內容,他倒是有心指導一下,如果能順從自己的研究方向,自然是再好不過。
張庭華連忙將自己等人的聯絡方式寫在紙上,不僅有詳細的住址,還有認證石的資訊。程晉州這才想起來,拿出認證石,與他們互相碰上一碰。
程晉州搖擺著走出了協會大門,四名星術士重新將頭塞在了昏暗的光線中。
侍硯只能等在外間的休息區,他連喝了數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