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小影細細察看棋局,只見黑白相交,錯綜複雜,黑棋看似走投無路,白棋耀武揚威,可谷丁落子處,輕輕巧巧將白棋陣勢打破一個小小缺口,雖然不大,但是黑棋整條大龍得活,不僅如此,還可著手反攻。此時白棋陣勢雖兇,卻接連無度,鬆散無形,十招數內便會被瓦解,雖三角尚留優勢,但中腹損失過大,雙方勉強能夠戰個平局。
於鵬一笑:“收官是我的拿手戲,要試試看麼?”谷小影抓了把白子在手中把玩,又扔回去,瞪了於鵬一眼:“拾人牙慧!哼!”分明是承認了失敗。
“咦,天怎麼黑了?”谷小影正要措些更刻薄詞彙,無意間,發現圓圓的舷窗外陰雲密佈,緋紅朝霞早不知道去吶了,上午八九點鐘黑得和黃昏差不多少,風浪也有些大,船走得不如開始般平穩。
谷丁站在船舷,大風將稀疏的頭髮吹得東倒西歪,他顧不上這些,拿出一個帶羅盤的銅八卦來,一邊辨別方位,一邊算計著什麼,谷小影喊他進去避風也沒聽見。片刻,緊皺眉頭去找船員。於鵬兩人見他神色奇怪,不知是何緣故,也不便跟隨,等了大約十分鐘,天色越來越暗,風雨大作,豆大的雨點拍擊著“津載39”號滾裝船,於鵬和谷小影正面面相覷,艙門猛地被拉開,谷丁惡鬼般撲了進來,面容都走了型。
“氣死我了,這些個官僚!海老鼠!”谷丁把銅八卦收好,抹一抹臉上的雨水,對他倆道:“快,收拾緊要東西打成小包,在床底下有救生衣,掏出來!”見他倆猶豫,使勁頓了一下腳:“快去!”
原來,谷丁根據船行方向,現在時辰和天氣等因素,按照八門生死推斷,如果堅持去大連,走的正是死門方向,必有大難。只有偏轉航向,走生、休方位才可避嫌。他頭腦一熱去找船長,想說服他,怎奈沒人肯信,反倒被水手和二副一陣推搡給趕了出來,暗地了還吃了幾拳。回到艙裡立即吩咐大家準備逃生,於鵬和谷小影穿好了救生衣,並用多層塑膠袋和防水旅行包包好了貴重物品。他倆互相看看,又看看面貌怪異的谷丁,有些忍不住樂。
可是,他們沒有機會樂了。
隨著風雨加大,船身搖擺加劇,船下方傳來幾聲沉悶的響聲,彷彿巨大的鐵塊在互相碰撞,整個船體都震動起來。許多船員撲通撲通跑下去,上面艙的乘客不知道怎麼回事,想出來看個究竟,又被風雨打回艙裡。下面的就更混亂了,探頭探腦的,胡亂猜疑的,船身隨著波浪左右搖擺,突然向右傾斜下去,再也不反彈。
“出事啦!準備跳海!”谷丁也穿好了救生衣,從丟棄的行李中搜尋了一下,拿出兩個哨子分給於鵬他們:“這個別扔!潛水哨,在水裡也能吹響!到時候一旦失散,用這個報方位!”
於鵬谷小影接過來,鄭重其事地點點頭,谷丁一手攬住女兒一手搭上於鵬肩膀:“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船艙的頂燈突然變得白熾起來,彷彿被灌入了超大能量,乓!燈爆掉了,船艙陷入空前的昏暗。
燈滅了,於鵬三人摸索著抓緊身邊的緊要物件,船身傾斜得更厲害,缺乏定位的東西紛紛滑動,吱吱嘎嘎響個不停。船員們在各層甲板跑來跑去,個別膽大的乘客也竄出船艙,不時有人跌倒。忽然,一陣濃煙從下面瀰漫上來,刺鼻的氣味被海上勁風一吹,四下飄散。許多乘客頂著濃煙竄出艙口,有的剛爬到出口就趴下不動,有的懵懵懂懂失去了方向,下面湧上來的人越來越多,有的被踩在眾人腳下發出瀕死的哀號。船員們像沒頭蒼蠅,有的給旅客分發救生圈,有的去給救生艇解纜,還有的在看形勢準備跳海。
嗡~~~~~~~~~~~~~~嗡~~~~~~~~~~~~~~~悠長的汽笛在慌亂中分外搶眼,常坐船的旅客大喊起來:“棄船啦!棄船啦!”船員也加快了速度,幾艘救生艇匆匆放下海面,風浪實在太急,有一艘還沒放穩就被打翻,扣在海面上,另外幾個也是搖搖晃晃,船員按照婦女兒童先上船的原則,疏匯出女人和孩子從軟梯一個個放下去,船身傾斜得越來越厲害,下艙的火勢也越來越猛,按照現在的速度根本不可能把全部人都弄走,眼尖的船了救生衣就跳進大海,耍橫的擠開老人孩子要向救生艇上衝,場面越來越亂。
於鵬一手拉住谷丁,一手拉住谷小影,三個人扶住欄杆一點點移動。不時有人粗暴地闖過去,把他們撞得搖搖晃晃,一個愣頭青實在著急,仗著覺下登山鞋摩擦力大,大踏步地衝過來,突然失去平衡,碩大的揹包幾乎把谷小影頂下海去,於鵬死死拉住谷小影,拼命一推,那愣頭青失去重心,大頭朝下越過欄杆栽進大海。一片浪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