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秦青的身子僵硬了一下,隨即一把拎起陸黑將它扔到了自己身後,轉身面向著踏入洞來的不速之客,露出個懶洋洋的笑容:“稀客呀,你不留在族內花心思安撫一眾長老,倒屈尊跑來這窮山僻壤來找我。只是這裡太過簡陋了些,不如換個地方說話?”
來者玉冠華服,朱唇含笑,比起秦青來又是一番不同的風情。只是眸子內閃著不懷好意的光,嘻嘻笑道:“我倒覺得這裡好得很,無人打擾,正方便你我敘舊。你的傷可好了?哎呀,被心愛的寵姬在身上掏了個窟窿的滋味,想必很銷魂吧?”
秦青面色一變,強自忍住怒氣,只冷笑了一聲:“怎麼,即使我不在了,你也依然得不到族長之位麼?秦拭,你私通翠姬在前,攛掇她暗算我在後,機關算盡,當真是辛苦。可惜雜種就是雜種,你本事再大,族內大小長老依舊不會承認你,便是再修煉個幾百年,也做不成玄狐主。”
秦拭哈哈大笑,面色陡然陰狠下來:“這有何難!我殺了你,再剝了你的皮,換到我自己身上,可不就是堂堂正正的玄狐主了麼?”
秦青聞言不由得勃然大怒,冷笑道:“就憑你,有這本事?”
秦拭嗤笑了一聲,不屑道:“若換了以前,我尚且對你還有幾分顧忌。只是你已經被翠姬傷了心脈,又中了我一掌,元氣大傷,不然何至於躲到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也虧得你那幾個沒腦子的屬下,以為我沒發覺,偷偷摸摸來看你,不然我還真找不到你的藏身之所。”
秦青面無表情,只暗自凝神戒備。秦拭與他乃是同父異母所出,因為其母是個雜毛狐狸,血統不純,在族內地位向來屈居於他之下。秦拭一貫野心勃勃,早就想取代秦青成為玄狐主,只是苦於無處下手。後來處心積慮勾搭上了秦青的寵姬,兩人商議趁秦青不備之時,取他性命。當夜秦青於床帳間與翠姬歡愛之時,冷不防被她一爪刺穿胸口,只差分寸便斷了心脈。秦青怒而當場一掌擊斃了翠姬,誰知秦拭又從暗中躥出,偷襲了他一掌,秦青差點命喪於他手下,幸得幾個忠心耿耿的下屬拼死將秦拭攔住,秦青才勉強逃出,卻是元氣大傷,連人形都無力維持,落魄到差點被幾條野狗追咬欺辱,虧得陸靳才緩了過來。
妖族之內,向來弱肉強食,強者為王,倒也不會因為秦拭以不光彩的手段偷襲了秦青,便將他如何。若他夠本事,服得眾,照樣能登上族長之位。只因他血緣不純,偏又同他娘一樣是隻雜毛狐狸,族內長老不肯認他為玄狐主。是以秦拭咬牙切齒,一心要尋到秦青,取了他的皮,自己披上。
秦青亦知,秦拭若是取了他的皮換到自己身上,自然也會變作他的模樣,騙過族內上下,取代他的位置而成為玄狐主。他雖調養了這麼久,元氣畢竟還未完全復原,如今是不是秦拭的對手,實在是不好說。偏偏又被他尋到了,若在陸靳的洞府內開打,被恰巧回來的陸靳撞見可如何是好。秦青眸子一沉,便欲引秦拭向洞外而去,誰知身子甫動,已被秦拭堵住了洞口,冷笑一聲:“還想逃?”隨即便撲了上來。
卻說陸靳下了山後,化作常人模樣進了城,也沒有什麼頭緒,不過是隨興在街道上胡亂溜達。心中仍是紛亂猶豫不堪,目光所及之處,無非是普通百姓日常之態。街頭有幼童吵鬧著要吃糖葫蘆,做孃的不許,做爹的倒是數出幾枚銅板,笑著任由小兒挑了串大的。陸靳聽得那婦人埋怨丈夫太過寵溺,男子呵呵笑著,說不過一串糖葫蘆,值得幾個錢。一家三口邊說邊與陸靳擦肩而過,漸漸遠去,只有那幼童清脆的笑聲,依舊迴盪在陸靳耳邊。
尋常百姓家,也不過求的是夫婦和睦,其樂融融。
陸靳一陣恍惚,回頭卻又見街邊賣燒餅的小販仔正細數著銅板,他身旁同樣衣著簡陋,卻小心翼翼的替他擦去額頭汗珠的婦人,兩人相視一笑,又是另一番和樂光景。
原來相伴相守,是這樣幸福的一件事。
陸靳為人之時,又何嘗不想取個賢惠的娘子,享受天倫之樂。每日從衙門回來,對著空蕩蕩的屋子,羨慕著鄰家娶了個溫婉妻子的何秀才,想的也是等自己攢足了錢,便去替宛玉贖身,有個溫柔體貼的娘子伴在身旁,便是日子過得清貧些,也不打緊。
做了神仙后,以為這些念頭已經淡了,再不敢去想。卻誰知被秦青擾動了心緒,一個情字,竟是不覺間立上了心尖。
只是……這一步若是跨出,便再難收回,百餘年修行,得來不易的仙籍,若因與秦青動了私情,日後落得個仙籍被削,打回地府……值得麼?
陸靳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