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北幽把頭低下,看向她,說:“不一樣。”
周梨笑了,“哦?”
“關外月色孤清冷漠,不如我臨安月色。”嶽北幽輕聲道。
月色便是月色,月亮也只有一輪,千百年來不過都是那個模樣而已,只不過是人的心境發生了改變。
關外千里荒漠,寸草難生,嶽北幽當年領兵在外,想來是艱難悽苦的,因而更懷念臨安的月色。
周梨道:“那麼,金國的月色呢?”
莫金光幽幽道:“我想一定沒有臨安的月色好看。”
溫小棠聞言,說:“金人常居漠北,那裡生存條件不佳,氣候亦不好,我想他們看到臨安月色時,一定極為羨慕。其實不止是金人,古往今來,那些侵犯中原者,遼人、鮮卑人、甚至是蠢蠢欲動的蒙古人,哪一個不是衝著我中原的好山好水,衝著我們的物阜倉廩而來。這次金人敗了,我想他們不會甘心,終有一日,他們為了這臨安的月色,還會捲土重來的。”
眾人皆贊同。周梨轉過頭:“那時候,如果嶽將軍被陛下賜死了,該怎麼辦?”
她說的極為直白,嶽北幽眉目微睜了一下。
眾人與嶽北幽對視良久,終於,嶽北幽笑道:“幾位良苦用心,如此為我著想,感激不盡。我明白了,多謝幾位的好意。嶽北幽決不叫自己輕易就死了,放心。”
眾人也笑,皆道:“我們不過就是想為這天下保住一個能征善戰的將軍罷了。嶽將軍,人不該總想著死,不到萬不得已,應該想的是如何去活。”
嶽北幽鄭重其事地點頭。
第144章 制約
嶽北幽駐紮在臨安城外; 似乎沒有要進城的意思。
趙構在第四天的時候宣旨; 命嶽北幽入宮面聖。
嶽北幽卻以謹防金賊捲土重來為由,婉言拒絕了趙構。
這無疑讓趙構雷霆大怒。
嶽北幽雖然不止一次地在朝堂上和他唱反調; 但是歷來趙構下了聖旨要他做什麼,他即便不願意,也終究礙於皇命; 不得不從。
嶽北幽清正傲骨; 但實際上,忠君的念頭一直深埋在他血脈裡,有時; 甚至是有些愚忠的。
所以,嶽北幽這突如其來的一次抗旨,才讓趙構反應如此之大。
第五天,趙構再下第二道聖旨; 命嶽北幽入宮。
嶽北幽再次拒絕。
嶽北幽是在等人。
在等人的期間,他寫了幾封信,分別送往在兩淮之地收拾殘局的幾位將軍。
嶽北幽與他們約定; 請他們共赴臨安。
這是不符合規矩的,歷來將士在某地作戰完畢後; 把戰報呈交給趙構,趙構自然會對他們是留在原地繼續戍守還是回臨安行在做出安排; 武將未得旨意,不得擅自妄動。
嶽北幽的幾封信送出去後,兩淮的人馬皆朝臨安趕來。
這些趙構尚不知情; 等到趙構得知這訊息的時候,已經是二十七天後,他與嶽北幽的冷戰對峙也已持續了二十七天,他對嶽北幽下的聖旨已下了第九道。
在要下第十道聖旨的時候,幾路人馬不日將抵達臨安的訊息飛入了重重宮闈,讓還在寫詩的趙構手一抖,筆尖落在徽州產的名宣上,一團汙跡。
一旁侍候的公公瑟瑟發抖,不明白皇帝為何突然發怒,只聽皇帝厲喝了四個字:“其心可誅!”
幾路人馬在臨安城外集齊,加上嶽北幽,這些人在翌日請求面聖。
這次位置顛倒,換趙構拒絕了。
趙構先以不得詔令為何私回臨安為由,問罪與幾位將領。
將領便順水推舟,以願意領罪為答覆,一力要求面聖。
他們言語懇切,辭藻豐富,簡而言之,便是極大地表示出了自己不該私自回臨安,十分願意領罪,只求再見一見聖上,瞻仰一下聖顏,便死也瞑目了。
這幾個人,都是國士級別的武將,為宋室出生入死,是抗金的頂樑柱。
更別提其中還有一位,是太子殿下,現在的儲君,未來的皇帝。
他們這幾人如此“真情流露”地要求趙構降罪賜死,趙構即便已在心中把他們千刀萬剮了數遍,但明面上,到底是不可能真的把這些人怎樣。
最終,趙構做出轉圜,命趙眘與嶽北幽兩人先入宮面聖,至於其他人,都暫時留在城外靜候旨意,尤其是他們所攜之軍馬,萬不可入城,都退居到臨安城外三十里處。
這是趙構做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