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塵羽承認我母親還活著的那一刻,我什麼都不願意去想了。原來我的感覺一直是對的,母親還活著,她甚至一直潛伏在北周,一直為了任務努力籌劃。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顫抖:“她在哪裡?我能見到她麼?是她讓你對我說這些的麼?是她希望我能夠幫忙一起完成這場局麼?”
“她今晚還有重要的事情做,你恐怕見不到她。”顧塵羽的眼底忽然浮起一絲媚色,順著我的動作仰面躺倒在床上,招呼道,“難道久別多日,你就只想與我聊天麼?良宵苦短,無數日夜,你孤枕難眠,我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這是在邀請我麼?知道我抵抗不住他的誘惑麼?
事實上即便我滿懷疑慮,急切地想要弄清楚許多問題,可我仍然無法拒絕他的索求。他主動寬衣解帶,我亦如中了魔咒脫去了所有衣服,與他一起共赴極樂。
那是我熟悉的他的身體,卻又不太一樣了。
他的多數傷口已經癒合,他卻握著我的手,誘導著我以指尖再次劃開那些疤痕。他對我說,他就是這樣,沒有痛無法愛,但是遇到我之後,他這個病症日漸好轉。只要是與我,就不需要那麼痛;只要是我親吻他,他便有感覺,哪怕很微弱,卻不是源於痛。所以他喜歡我,恨不得能一直與我在一起。
如果這是他拉攏收買我的方式,那麼我承認我淪陷了。
他知道我是將國家職責放在第一位的,所以他先對我講明瞭佈局和他要的結果,讓我知道他與我立場並不矛盾,然後又以身相誘害我難以自拔,心甘情願與他一起。
“夢荷,按照我說的去做,然後我會與你在一起,一直陪著你,只做你一個人的奴隸。請相信我。”他在我的身體中達到頂峰的時候,在我耳畔如是許諾。
宛如幾個月之前,他那似是而非的表白:“主人,可以答允下奴麼?下奴喜歡主人,有生之年都不想被主人拋棄,主人能夠答允下奴麼?”
信麼?我真的會信麼?我會再被他騙一次吧。如果他的計劃成功了,他一旦大權在手,還會在乎我這個可有可無的配角麼?他將成為北周的新貴,他將繼續攝政王的那個模式身居高位萬眾矚目掌控一個國家。那時的我只能回到昭國,繼續以男人的身份為聖上賣命或者引咎辭職被軟禁在什麼地方再不可能踏入北周半步。
在我離開密室的時候,他還沒有來得及穿好衣物,就那樣隨意披著一件杏黃色的長袍,散著如墨長髮,追出臥室,追到我身後,再次懇求:“夢荷,請一定相信我。我想和你在一起的。”
“我不是來和親的公主,這輩子也沒有想過嫁給北周的王爺。”我沒有回頭,沒有看他,用最冰冷的語氣回答,哪怕我身上還存留著他的體溫,我亦足夠清醒在與他的這最後一場歡、愛中恢復神智,“你讓我做的我會去做,想讓我留下才能與你在一起,就另當別論了。這場交易之後,你我分道揚鑣。我不後悔曾經與你的種種,今晚我也確實很享受。但不是我的,我絕不貪心,讓我放棄我的事業我的國家我做不到。謝謝你今晚的款待。”
“你曾經發誓說不拋棄我,在我有生之年都不拋棄我的。”他舊事重提。
“這不是我拋棄你,而是你拋棄我。”我說的決絕,大步邁出密室的門,就在門後癱軟在地,堵住了出來的門口。我知道他在門裡,固執地就那樣幾乎luo身赤足一遍遍嘗試把門推開。
“顧塵羽,我不想被同一個人騙太多次。為了我昭國的大義我答應與你合作,並不等於我還會繼續愛你。我母親的事情我管不著,她想做什麼從不需要對我講明白。你也不用以她的名義再說服我做什麼。像你說的那樣,她完全能代替我回到昭國,替我打理防衛司。就算她不回去,我也有繼任者,我絲毫不必擔心。我留在你身邊,改頭換面,陪你看北周大亂一場好戲,其實不難。只是我不願。”
“我知道你一定不願意,你母親卻不信。”他忽然說了一句有些突兀奇怪的話。
“還有別的事情麼?該聽的聽了該做的做了,離天亮不遠,沒事我先告辭了。”我儘量讓自己的心態變成了剛逛完青樓的piao客,已經付過了春資,與賣笑賣身的兩不相欠,拍屁股走人不能有任何心理負擔。
他沒有說話。
我走出幾步,側耳傾聽,曉得他就在原地沒走。
他不走,也不追出來,我便不再停留。我其實真的怕他追出來,哭泣著央求我答應他,我真怕再看他一眼,就會心軟,就會放棄了我的大好前程拋棄聖上的信任國家的主人,自私地留在北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