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殘垣靜默,在雨中淡然如畫,透著悽清之美。
紫金摺扇擎在頭頂,雨珠沿著金葉滴落如簾,許婉秋舉手在小陌耳旁打個響指,道:“喂,小鬼頭,這便是你說的什麼祠堂?”
小陌臉上淤泥早已乾裂,緊繃得厲害,心裡思忖道:“如果老子求著他們進去,顯得早有預謀,多半有詐,這群賊人斷然不是傻子。”他搖頭晃腦,沒好氣的道:“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方圓五里只有這麼一間還能勉強算作避雨的所在,此處極是偏僻,香火斷了,你們大可放心。不過我可不敢斷言裡面有沒有什麼髒東西,要是有膽子便去,沒膽子便走,老子是無所謂,落在你們手裡在哪兒都是一個樣。”
許婉秋將小陌塞到車內,轉頭對小四道:“我們今日便住在這裡,你快些扶蓮兒過去,而後隨徐叔叔回莊裡罷,路上要加倍小心。”
小四連連點頭,驅車在祠堂正門停下,扶著蓮兒下來,交予趙隸,又將徐榮送至車內。徐榮身子已然溼透,虯鬚失了精神伏貼在臉上,他轉身對婉兒道:“我這便回去向莊主稟明此事,再調派些人手過來,你若查不到線索便早些歸莊,切記不可魯莽行事。”
婉兒握著徐榮遒勁的雙手,彷彿在他每一道紋路里都蓄有絕望與憂傷。她表情堅決,含混答應著,心中暗道:“這是我第一次走貨,竟讓志良兄慘遭不測,查不到線索我誓不歸莊,如若無功而返,卻教我如何面對父親,他老人家一定很是失望。”
蓮兒於不遠處望著徐榮滄桑的輪廓,心下難過,附和道:“徐叔叔,有趙隸陪著我家小姐,您還放心不下嗎,倒是您啊,路上照顧好自己,放寬心,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只爭來早與來遲,老天不會那麼不長眼,一心只向著歹人。”
徐榮眼中酸澀,掩面辭別眾人,蓮兒目送馬車遠去,消失在蜿蜒小徑的盡頭,漸漸隱遁在風雨之後。
秦越細手伏在蓮兒肩頭,笑道:“有什麼好看的,就算望穿了秋水,你的志良兄也是回不來了。”
蓮兒靠在趙隸身側,傷處仍在隱隱作痛,她右手拉扯著衣袖,恨恨道:“好你個沒良心的猢猻,你若再笑,回去我定要告訴姨夫你的所作所為,看你這猴子挨不挨板子。”
秦越攤手,面帶不屑,他回身拖住小陌衣領,甩向祠堂的方向,道:“你小子滿肚子壞水,這鬼地方找得倒是熟稔,莫不是早有埋伏?你先進去,要是敢耍什麼花樣,小心你腦袋搬家。”
小陌被他推得一個踉蹌,覺得傷口已是好了大半,走起路來只是稍微有些遲緩,並無大礙。他四下裡張望,見草木依舊,暗影幢幢,卻尋不到瘋瞎子的身影,想來必是躲在祠堂之內;不曉得是睡著還是醒著,卻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老舊的牆面滿目蒼夷,被雨水浸潤閃著不確定的光澤,殘破得不知會倒向何方。低矮的屋棚幸得傾斜著,否則定會被這如注大雨擊垮。即便如此,門楣處仍是高懸匾額,“項羽祠”三字勉強還能辨認出來,兩側兀自立著幅對聯,陰刻著“一劍亡秦見帝星長聚,千載猶存嘆日月無疆”,字跡氣勢恢宏,遙見昔日盛況。
小陌推開柴扉,發出刺耳的吱呀聲響,忽明忽暗的月光由門的罅隙舒展開來,萬點微塵做起了垂死掙扎。
眾人隨著小陌進來,祠堂裡一股發黴的氣息讓許婉秋蹙起了眉頭。四下裡漆黑一片,只有門前的影子被拉得很長,恐懼彌散在空洞的幽暗裡,無聲無息。
小陌不知在心裡咒罵了多少遍瘋瞎子的壞話,暗道:“這老不死的老傢伙,精神當真不正常,如此破爛天氣仍要出去亂逛,簡直壞了老子大事。”他臉上苦笑,卻不好表現出失落感,滿不在乎的道:“這荒郊野外沒有驛站酒樓,環境差是差了些,不過仍能遮風擋雨,幾位覺得如何,我們窮苦人的生活就是這樣,有的吃有的住便是萬幸了。”
趙隸扶著蓮兒在草堆旁坐定,將斗笠摘下,露出了猶如雕刻的臉,緩緩道:“祠堂裡陰冷潮溼,正巧這裡有些乾草,誰有火石,我們生了篝火,倒可驅避寒氣。”
秦越生性多疑,鳳眼睥睨暗處,道:“祠堂荒廢已久,潮氣淤積嚴重,怎麼還會有乾草存在?若不是近日有人暫住,以此為榻,那便是有不可告人之物,掩蓋於此。”
許婉秋笑道:“小猴子的疑心病終究是改不掉了,依我看祠堂的潮溼必是雨天所致,這雨也才下了一日而已,有些乾燥的草堆只能說明潮溼得不夠徹底,我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趙隸道:“秦兄弟所慮甚是,我們幾人初涉江湖,難免動輒得咎,凡是多考慮一些有利無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