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能地閉上了眼睛。我的唇已經感受到了那兩片冰花的寒意,可就在要碰到的時候,他生生地偏離了方向,轉而吻上了我的臉頰。我的臉彷彿沾上了夜露,留下了溼意。
他悄無聲息地走了,像天邊不願駐足的浮雲。夏夏把一片潔白的羽毛放在我的手心裡,就轉身出去了。羽毛輕的幾乎沒有什麼重量,可那白純粹得刺目,容不得一絲的汙染。我把帶有他味道的羽毛放在嘴邊,輕輕地蹭了蹭,“師傅,你真是狠心。想要風過無聲嗎?沒那麼容易。”
天邊剛露出一點點的魚肚白,頭頂的天空屬於夜的黑色還沒有褪去,夜和白天的交替在天邊的那抹亮光之間。整座城還籠罩在一片晨霧裡面,街道上空無一人,商鋪的大門緊閉,大家都還沉浸在昨夜的美夢裡。我們一行人儘量輕聲地疾走。
湛鋒和言默開啟無冶的城門,我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縣城,帶頭走了出去。
天還是黑的,雲霧飄渺,霧的深處有成片的黑影,連綿不絕地像一道很長的黑線。那些黑影慢慢地濃重了起來,伴隨著天邊的那一抹亮光,自淡淡的霧靄中顯露出來,清楚地變成了一張張熟悉的臉。
“你們……”我大驚。無冶的百姓手挽著手,慢慢地向我靠近,他們像潮水一樣湧過來,臉上的表情很激動,動作卻很剋制,只是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而後齊刷刷地,跪了下來。“咚”的一聲,大地彷彿震動了,所有人的動作異常一致,沒有任何的嘈雜之音。
我和他們之間隔得不遠,只有薄薄的霧盪漾在我們的周圍。天邊的光亮以拉開帷幕的速度漸漸地鋪陳開,灑在百姓龐大的包圍圈裡面,躍動出點點的金光。我這才看清了,這幾乎是傾城而出的龐大隊伍。他們的手提著籃子,舉著包袱,眼睛巴巴地望著我,嘴巴動了動,卻仍是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大人,我們捨不得你啊!!”沈大娘最先哭出聲來,跪挪了幾步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腿,我忙蹲身抱住她,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大娘,不要這樣,大家都不要這樣……”
我的手被一雙略有些小,卻帶著溫度的手握住,我扭頭一看,是晴暖。晴暖清秀的臉因為情緒的劇烈起伏而抖動著,他把我的手放到懷裡,緊緊地握著,“晴暖永遠不會忘記您,不會忘記是您把光明帶到晴暖受苦受難的故鄉,是您鋪就了晴暖通往明光殿的路,是您治住了猶如虎狼的浪江,是您把無冶荒地變成了十里糧倉。無冶的每一條街,每一戶人家都有您的身影,都有您的腳印,您對無冶的恩德,我們一輩子銘記在心,縣令哥哥,您是我們的父母官,更是我們血肉相連的親人!”
“大人!”所有百姓集體叫了一聲,那喊聲震天,驚起了遠處棲息的鳥兒。他們紛紛把手中的東西高舉起來,有的是幾個雞蛋,有的是幾棵新鮮的蔬菜,有的是一把稻穗,有的是新蒸的饅頭,還有滾滾的熱氣。他們殷殷地望著我,沒有更多的語言,只是把東西努力地遞到我的面前。我終於泣不成聲,強忍著的淚水終於還是決堤一般地滾落。“謝謝,謝謝大家的好意,可是我不能收。”我環顧著廣大的包圍圈,人影憧憧,跪得比較遠的,我甚至都看不清臉。我站在他們中間,聽著他們一聲聲的輕喚,看著他們飽含熱淚的一雙雙眼,彷彿被無數的手,送到了滿是幸福的天國。
“無冶有今天,都是你們自己勤勞換來的,我沒有做什麼。我是無冶縣令,無冶和百姓就是我的責任,我本想做的更多更好,可陛下下旨要我回朝,我不能不從。我不會忘記,自己是無冶的一份子,也不會忘記大家,我一定會回來看你們,希望那個時候的無冶,會更美,更好,是當之無愧的昊天明珠。”我顫抖著聲音,竭力想要把翻滾在全身的那種情緒壓制住,它好像脫韁的野馬,賓士在心頭,幾乎要控制不住。我看向中年大叔,輕輕笑道,“大叔,雖然生意忙,你要注意身體,一到天冷,您總是容易咳嗽,現在無冶有大夫了,要記得看病吃藥。”
我又轉向採兒,“採兒,你要乖乖聽孃的話,功課不要落下,向晴暖哥哥好好學習。”
“嚴大娘,您的身體還好嗎?您別再難過了,所有的鄉親都是您的親人。”
“李大嬸,您的兒子要成親了,本來想喝喜酒,現在看來趕不上了,代我轉達祝福啊。”
“小張,你的新鋪子開張了,是第八家了吧?等到將來,說不定整個昊天都會看到張記哦。”
“……”我一一地點著他們的名字,在無冶的每一天就像書頁一樣在眼前輕輕地翻過,他們紛紛抬手抹淚,嗚咽聲漸漸大了起來,最後與我的話音混雜在了一起,我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