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話，拿著筆裝作拼命地抄寫筆記。同桌卻不依不饒，又說，“哎呀，怎麼跟那種男生在一起呢？你姐明明條件很好呀。”

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季悠聽見自己的心臟，突然啞了。失去了說話的慾望，身體裡沉默得只剩下枯燥單調的心跳。

很快抄完一頁，密密麻麻的字型，疊滿了視線。季悠剛想翻過另一頁，忽然，她使勁將剛抄完的那一頁撕了下來。清脆的撕裂聲，她竟產生某種畸形的嚮往。

“怎麼了？”

同桌又問。

“沒……沒什麼。”

只是抄重複了，整整的一頁。

再次被老師抓去訓話。

又遲到了。

老師變得奇怪，以前喜歡滔滔不絕地將姐姐作為典型教材來批評妹妹。現在，他只嘆了一口氣，想不出更多的話，竟放她一馬。

“以後不要再遲到了，你回去吧。”

女生也奇怪。居然賴在辦公室裡，像勤奮好學的小學生。

“哎，老師，你怎麼不說我姐了？”

季悠認識到，每次對她的批評，反過來就是對姐姐的讚揚。

老師瞪大眼睛，看著女生，表情很複雜，嘴巴張了張，惋惜地嘆氣。

“唉，還能說你姐姐什麼呢？聽畢業班的老師說，她最近成績下降得很厲害。一定是因為和壞學生混在一起的緣故吧。”

從老師的眼睛裡，季悠彷彿看到了一顆流星墜落的軌跡。

姐姐不再是以前的姐姐了。

雖然沒有變成小太妹。但整天表情恍恍惚惚，像遺失了魂魄，靈魂缺掉一大塊。

“我無法集中精神。”

姐姐對季悠說。她眼神渙散，腦袋像失去了脖頸的支撐，漫無目的地搖搖蕩蕩。季悠多麼害怕，那顆了無生氣的頭顱會突然掉下來，在地上摔成一朵紅蓮。

“我好像看見城堡，天空中有一座城堡，一條紅色的地毯從天上鋪下來。我聽見人們對我的召喚。”

姐姐伸出手，傻傻地笑，彷彿看見天空那些不存在的美好的事物。

季悠很擔心。她把姐姐從陽臺上拉了回來，像哄小孩一樣，安慰她睡下。姐姐睡著之後，房間便出奇的安靜。

又久又漫長的安靜，城市卻在窗外不停地喧囂著。

坐在床邊，半拉的窗簾瀉進來明亮的光，塵埃在空氣中跳舞。凝視著姐姐平靜的臉，鼻翼輕輕地起伏，她的臉看起來那麼蒼白，彷彿病了。

如果沒病，她為什麼總是充滿了幻想呢？

姐姐生活在充滿想象力的世界裡。季悠想到這一點，忽然妒忌起來，她也想看見姐姐想象中的天空之城。那肯定是座美麗的城市，懸浮在天空中，生活著愉快的人們。

那個城市，應該不會冷漠，不會黑暗，也不會發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