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的行為,她也只能用瘋了來解釋。她更不知道,她能承受他的瘋言瘋語到何時。
她該怎麼辦?把他送進醫院?
不,她不會那麼做,不會那麼殘忍地對待他。
或許,她真是有受虐傾向。即使到了這地步,她還是沒想過要離開段向晨,放棄段向晨。
顏晗捂著臉,淚水不盡地從指縫冒出。她真是不爭氣,太沒出息。段向晨都這麼對她了,她還是做不到放手,甚至連一個折中的辦法都想不出來,因為她做不到對段向晨殘忍。
段向晨在刺耳的水聲中怒吼咆哮,卻在偶爾的安靜中聽到了她的哭聲,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他幾乎肝腸寸斷。他不想傷害她,真的不想。
他真的太愛她,他對她的愛,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只增不減。他就像得了一場病,病入膏肓,愛如骨髓。他曾經想過離開她,但他捨不得,他捨不得她,捨不得這樣刻骨銘心的愛戀。
可是,似乎是時候了。他已經能夠察覺到自己身上的戾氣,暴漲到會發狂,會傷人的地步。繼續這樣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他不想傷害她,那就只能離開。
不過,他不能就這樣離開。他是個很自私的人,他自私地想要留一份最美的回憶。他想,當他在某一個陰暗的角落徘徊時,有能夠讓他活下去的動力。或者,當他選擇死亡時,還能在臨死前一刻,回憶他曾經擁有的甜蜜與溫馨。
這輩子,上輩子,他都不曾感覺到幸福。但偶爾,他想起她時,會會心一笑。那種感覺很好,他想留住。
“晗晗。”
顏晗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段向晨終於從衛生間裡出來,動作輕柔地抱著她在地上坐著,輕聲細語地跟她道歉,哄著她疼著她,彷彿用盡世間一切可以用來道歉的話語。她從來沒有怪過他,所以也談不上原諒。
最終,她不知道聽到一句什麼,噗嗤一聲點了頭,答應了他:“好。”
她答應他什麼了?
顏晗按著額角回想,卻想不起來了。她的腦袋裡似是糊了漿糊一般,怎麼也攪不開,理不清思緒。
“晗晗,外面有雨,穿這件吧。”段向晨開啟她的行李箱,給她取出一件毛線外套和一條長裙,笑著遞給她。
顏晗訥訥地接過,抱著衣裙進了衛生間,關好門,她就捂緊了胸口,看地上一片狼藉,打碎的玻璃杯,散亂的毛巾和乳液,就像災難現場。可是剛剛,段向晨的神情已經恢復了正常,儘管她還是能敏感地察覺到有點不對勁,但她也說不上哪兒不對勁,只好一切都按他說的做。
她換好衣裙出去時,段向晨已經換了一套衣服,上穿休閒灰色男士西裝,配了件月白色立領西裝,□穿了條灰色西褲,腳上蹬著一雙鋥亮的皮鞋,配著腕上的手錶,儼然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這是她喜歡的搭配,是她覺得最有男子氣度的裝扮,當初她最愛章赫勳這樣穿。沒想到,段向晨居然這樣瞭解她的品味。
段向晨看到她眼中與往常不一樣的神采,就知道自己穿對了,抿唇一笑,好像還有點羞澀,朝她伸出了手:“親愛的晗晗,我們走吧。”
這個人跟人格分裂似的,前一秒是那樣駭人,後一秒就這樣可親了。顏晗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卻還是緩緩將手遞了過去。
小手拉大手,顏晗觸控到他手心的溫度,滾燙,才知道,他心裡,其實還是一樣的瘋狂,只不過掩蓋得很好。但他樂得隱藏自己,她也樂於與他維持表面的平靜和友好。
顏晗被他攬著腰下樓,已經不見章赫勳,所以兩個人都沒什麼觸動,她頓時鬆了口氣。
她忘了段向晨說要去哪兒,可是整整一個小時,他只帶著她在細雨中漫步,走過一條又一條繁華或僻靜的街道,難不成就是這樣漫無目的地走嗎?這不是他的風格。
“向晨,我們去哪兒?”顏晗終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問道。
“不是說好了,先在路上走走。”段向晨極其溫柔地替她將細發別到耳後,勾了勾嘴角。
還真在路上走啊。顏晗尷尬地笑了笑,低頭看看裙角不小心沾染的水漬,擰眉不語。
她連就這樣走走都不耐煩了嗎?段向晨盯著她的側臉,頓覺一陣火氣洶湧而出。不行,你不能發火。他努力地抑制住怒氣,微微而笑:“晗晗,累了吧?累了,我們就去找個咖啡館坐坐,聽聽音樂,放鬆一下。”
“然而呢?”顏晗脫口而出,就見他劍眉緊蹙,忙改口,“我,我沒什麼的,我只是想知道你具體的計劃。”不說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