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那伺候妝容的丫鬟還想再幫蘇妁上些胭脂,卻被蘇妁阻下了。她也不是見什麼要緊的客人,左右不過自家的妹妹,顯擺這些做什麼。蘇妁正欲起身往偏廳去,卻正巧看到痴痴立在門口的蘇嬋。蘇嬋是有些呆了,從進了褚玉苑的大門後,下人備來了轎子,她便呆了。她之前只聽聞說真正的豪門深府,那院子多到數不過來。卻不知竟還有人家能大到在府內還要以轎子代步,而且轎子還行了許久……方才丫鬟帶蘇嬋去偏堂時,那諾大的偏堂,奢華的讓她感到害怕!六根抱都抱不過來的紅木粗柱撐起穹頂,那穹頂高到好似她晚上仰頭望星星一般吃力!那上面還雕刻著雲龍花紋。蘇嬋一直知道奢靡的東西是可以震撼人心的,可直到進了這兒她才明白,太過奢靡了,那震撼就變成了威壓!讓她覺得自己何其渺小,何其邋遢,縱她不願意承認,但她心底是有個聲音的:她不配呆在那兒……當然,她還有一重顧慮便是在這種高堂廣廈下,很難說貼己話。故而丫鬟一走,她也緊跟著退了出來,直接跟著丫鬟來了蘇妁這兒。她早想到蘇妁在這兒必是過得錦衣玉食的日子,可親眼見了,還是覺得出乎意料。“蘇嬋,你……”蘇妁邊被下人伺候著更衣,邊看著蘇嬋,剛想問她怎麼會找來這兒的,又怕這話引發了歧義,便換了個問法,笑著問道:“這裡很難找吧?”蘇嬋斂了斂那抹大驚小怪的神色,沉著道:“還好,我和爹孃不放心叔父,進京來看看,結果姐姐不在。爹孃不便來這兒,嬋兒便代替他們來給姐姐打聲招呼。”說罷,蘇嬋將手裡的點心盒子舉了舉,雖覺得這些東西放在這個環境下太過寒磣,但還是要將心意表上:“娘說姐姐最愛吃她家鄉的小點,特意一早做了讓嬋兒送來給姐姐嚐嚐,可還是小時候那個味道。”蘇妁意外的不只是柳氏給她送點心,雖說這點心從她小時吃過後,長大就再也沒有吃到過。更令她奇怪的是,蘇嬋居然一口一個‘姐姐’的喚她。蘇妁想拉著蘇嬋去偏廳坐坐, 可蘇嬋卻不願去。“姐姐,不如咱們就在你臥房坐會兒吧?偏廳是正式待客的地方, 就咱們姐妹倆還去那兒裝模作樣的端坐著,多彆扭呀!”這看似是商量的語氣, 可蘇嬋的手卻已經挽上了蘇妁的胳膊, 往裡屋的坐榻上帶去, 沒給蘇妁拒絕的餘地。這種小事, 蘇妁在郎溪老家時便已習慣了。雖說那幾年長輩們不怎麼來往,但她與幾個兄妹偶爾還是會玩兒在一起,蘇嬋總是喜歡按著自己的喜好來主導每件小事,凌厲且強勢的性子。特別是上輩子, 蘇妁簡直回回被蘇嬋吃定。蘇嬋詳細說明了此次進京的因由,又沒完沒了的聊起小時候的瑣事, 這讓蘇妁開始厭煩。而且她一口一個‘姐姐’,更是讓她聽的渾身彆扭!雖說她的確是長蘇嬋幾日,可從小到大蘇嬋也沒喚過她一聲‘姐姐’, 這突然而生硬的親暱,讓她很不自在。“嬋兒, 你……其實你可以像以前那般直接喚我名字的。”蘇嬋正說小時的事說的興奮,這突然的一瓢冷水潑過來,臉上不由的怔了怔。怎麼, 她按娘所說的敬蘇妁一聲姐姐,還惹蘇妁不高興了?其實蘇嬋也明白娘為何一定要她改口喚蘇妁姐姐,叫了‘姐姐’, 多半就要擔起照顧妹妹的職責了。故此,蘇嬋也不願一退到底,便說道:“以前那是小,不懂事。可如今咱們都長大了,還是應顧及長幼有序的倫常。不若這樣,日後若是有外人在,嬋兒就叫你姐姐,若只是私下,便還是叫你妁兒,可好?”見蘇嬋說的頭頭是道,連長幼輪常都敬了出來,蘇妁只得點點頭同意:“那好吧。”“對了妁兒,首輔大人何時回來?”蘇嬋以手遮著嘴,小聲問道,彷彿怕守在門外的丫鬟聽了去。蘇妁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眉頭不自覺的蹙起:“應該快了,要不嬋兒你……”先回去。可這三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蘇嬋搶過話去道:“那我還是見過姐夫了再走吧!”“不行!”慌張間,蘇妁徑直說出了口。“怎麼了?”蘇嬋納悶的看著她,心中開始猜測起來。難不成是蘇妁對於拴男人沒把握,怕她……掩下那抹慌張,蘇妁並沒把心中擔憂說出來。而是笑晏晏的道:“你不是說昨晚沒回去用晚飯,害得一家人都在為你擔心?那今日還是別耽誤回去用晌午飯了。”畢竟蘇嬋一直在郎溪縣長大,根本未曾見識過京城的血雨腥風,若是蘇妁告訴她在那人面前說錯一句話便有可能招來殺身之禍,她定會覺得是危言聳聽。既然蘇妁這樣說了,蘇嬋縱是心裡再想見一眼未來‘姐夫’,也無法覥顏呆下去。只得強按下心中不悅,笑著應道:“好,那我這就回去。”“好,我送你。”說著,蘇妁起身禮貌的送客。出了臥房,長長的軒廊明亮且寬綽,蘇妁靠裡走著,而蘇嬋靠窗走著。蘇嬋忍不住伸出左手在那些雕柱和繡檻上描畫,一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