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只有咱們那裡講究大義滅親,結果就是,哎,你沒經歷過文革,你不知道什麼叫大義滅親。以義的名義,兒子坦然地批鬥年邁的父親,妻子可以義無反顧地出賣相濡以沫的丈夫,至交好友揭發你;哼,狗屁的義!泯滅人性,不過是為了個人的利益,這麼延續下來,才會有如今那個社會那麼多夫妻反目、父子互質、兄弟相殘,誰都不信任誰,誰都不在乎誰,你今天晚上跟你丈夫說一句話不定明天他就呈堂為證了,你敢相信他嗎?我告訴你,人之所以為人首先必須有人性,這個人性就包括父子之親、夫婦之道、兄弟之情,以法律的名義強迫人滅絕人性是為惡法,容易導致家庭分裂,那麼也就會威脅社會的穩定,所以,法律必須在倫理面前作出讓步,屈法以伸倫理。”
馮寧寧擰著眉清理著陳曦的臉。她沒完全明白,因此也就沒被完全說服:“反正我知道要這麼一來好多人都會包庇自己家裡人,這麼做有什麼好處啊?”
陳曦也擰眉,這問題要辯論清楚得好幾天:“哎,一句話,這個親親相隱制度的最大的價值就在於倡導和維繫了人與人之間的誠信友愛。我也是前兩年無意之中看了一些有關的內容,你別再讓我解釋了,我沒那個時間跟你長篇大論,我也不是專業人士,你要有意見你先保留著,你讓我專制一回。”
馮寧寧擺手:“得,暫時允許你專制一回,將來要有什麼問題咱們再說。我就提一條,得設定例外情形,將危害國家安全罪排除在外,凡危害國家安全犯罪、親屬不得拒絕作證,如何?”
馮小寧子此舉考慮的十分周全,陳曦立刻同意了:“好,就按你說的辦,回頭我告訴凝霧,讓他整理各方意見,看看還有什麼罪行是應該作為例外處置的,都羅列一番。”
“恩,那位二小姐快到了,”馮寧寧笑:“我估計她那麼狡猾的人不定預備了有幾個窩呢,得好好審問審問,說不定能讓藍荻的人派上用場。”
“說的是,乾脆就讓藍荻負責審訊,榨乾了她;不過沒必要虐待她家人,等處死她以後把她家人安排到絨須去。”
正事談完,馮寧寧放了松:“說起來藍荻,我比你還早見到他呢,他怎麼沒想法子讓我贖他?而且如今,他快十九了吧?好多寧諾女孩子喜歡他呢,偏他從不給人好臉。這孩子真怪。”
陳曦想想,藍荻那脾氣是有點兒怪,好象除了自己,就不讓任何女人近身,連侍衛都是魯那男子。“我猜他從前不定經歷過什麼悲慘的事情呢,讓他心性都變了。不過我答應過他,只要他好好為我做事,我就永遠保護他們兄弟,也不問他的過去。你也別問。”
“我不問,我就這麼說說。你這毒素差不多就算清了,就剩下些小疙瘩了;那個蛇血你還得繼續抹,嵐煙說要抹足了三十六天呢。你記著啊,以後這類東西你都別讓馨玉弄,也別跟他說,省得他瞎積極,你要用什麼你就跟明楓說要不就我說。”
“我哪兒還敢用他呀,那孩子粗心的很,就玩行。我跟你說,要不是明楓凝霧兩個磨我,我上次根本不會讓他幫我弄,我就把他當個孩子哄著。”
“嘿嘿,你呀,愛屋及烏是不?明楓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都不用腦子想想……”
……
倆人漫不經心說著,全沒注意院子裡馨玉站著。他本來是要請陳曦去吃晚飯的,聽見馮寧寧提起藍荻以為在說正事就打算等等,卻沒想到聽到這個。
打發走了馮寧寧,陳曦轉身奔後院。她的小女兒已經七個多月了,也有了正式的名字,叫做含薰,取自陶源明的詩:“幽蘭生前庭,含薰待清風。”當日陳曦唸了這首詩,取了這個名字,家裡三個男人都崇拜的不行,凝霧轉身取了紙筆要她寫下來,就掛在寶寶搖籃旁邊,說這麼著,孩子張大了就跟那幽蘭一樣,氣度高華。
高華不高華的陳曦不知道,她就希望寶寶一生平平安安,別想她這麼整日奔命一絲不敢放鬆就行了。她讓人在後院做了個大大的吊椅,結果那三個不管誰有空都願意抱著寶寶坐哪兒搖。
明楓正抱著寶寶坐那吊椅上,依然是本白的袍服,寬衫大袖,淺淺地笑著看著寶寶,低低地哼著什麼;幾片紫色的花瓣正好落在他肩頭;寶寶也穿著本白的衣褲,斜靠在他懷裡,胖胖的小手伸著,正要去夠他肩頭那片花瓣,因為夠不到,她手腳都在使勁,小屁股也一顛一顛向上,嘴裡咿咿呀呀;夕陽從側面照過一束光,一大一小那兩個人就如一幅古典主義的唯美的油畫,有點兒不那麼真實的感覺。
陳曦停下腳步欣賞,確實如馮寧寧所說,這人真是美;美還不是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