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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他走出林子,向南一望,草地上還有些零零星星的掉隊人員,正向這裡吃力地走著。有幾個人已經快走到村邊,其中一個人戴著眼鏡,拄著根棍子,穿著踢裡拖落的大袍子,樣子很象徐老。待走得近了,才看出果然不差,他還牽著一匹馬,馬上騎著一個小鬼。再後面是謝老,由櫻桃攙扶著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的破棉衣上沾著一塊一塊的稀泥,看來是跌倒過的樣子。眼鏡缺了一條腿兒,用一根白線掛在耳上。鬍子長得很長,顯得相當衰弱。

毛澤東緊走幾步,趕到他們身邊,親切地笑著說:“徐老,謝老,你們倆很有點吃不消吧?”

“我還行,就是謝老夠嗆”徐老搶著說,“平時,你們老問我為什麼不騎馬呀,不騎馬呀,這不是,過草地就用上了。”

說著,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所以,這一次你還是沒有騎馬。”毛澤東笑著,看了看馬上馱著的那個小鬼。

“我的小鬼病了,我也不能把他撂在草地上嘛!”

毛澤東一低頭,望見徐老的袍子下,露出一條紅褲子,驚奇地問:“你穿的是麼子褲子?”

“沒有法子!”徐特立嘆口氣自嘲地說,“褲子太破了,別人給我一塊紅布,我就縫起來,你瞧,比新娘的褲子還鮮豔吧!”

徐老的話,引得毛澤東笑了一陣。毛澤東又望著謝老那衰弱疲憊的樣子,問:“謝老,你的馬呢?”

謝老還沒接話,櫻桃笑著望了他一眼,說:“他送了人了!”

“送了誰了?”

“一個幹部。”櫻桃說,“在貴州,那個人一天拉痢拉血,渾身腫得不象樣子,一步也走不動,眼看就得寄下來,謝老就把馬讓他騎了。”

“後來呢?”

“後來,過金沙江,那匹馬沒拉好,被水沖走了。那個幹部覺著對不起謝老,哭了一場。謝老說,沖走就沖走了吧,我也練練走路。從此就一直走到這裡。”

毛澤東深沉地嘆息了一聲,望著謝老那虛腫的臉,又問:“你的身體怎麼衰弱成這樣?”

“他把糧食都給了年輕人了,自己去吃野草。”櫻桃又插嘴說。

“潤之,我開始信心還是有的。”謝覺哉抬抬浮腫的眼皮,“後來,我就覺著我不一定能走出草地了。我想,糧食還是讓給年輕人吃吧,他們有希望走出草地,為革命工作的時間也長。”

毛澤東的臉上出現了深深感動的表情。

“我這次能走出草地,主要得感謝同志們。”謝覺哉說,“那天要不是董老,恐怕就沒有我謝覺哉了。”

說到這裡,他的眼睛溼潤了。櫻桃怕毛澤東聽不明白,就插上說:有一天,謝老實在走不動了,柺棍也陷在泥裡拔不出來,萬般無奈,就把他背上那條花毯子丟了。後來,董老見草地上扔著一床花毯子,一看就知道是謝老的。他想,如果不是謝老萬不得已,便不會丟掉這條賴以活命的毯子。這樣,董老就把毯子揀起來,到了宿營地還給他。

“就是這條花毯子。”櫻桃笑著向自己背上一指。

“這個鬼草地,現在總算走出來了!”謝覺哉望著毛澤東感慨地說,“潤之,我跟你說,這樣的困難我們都能夠戰勝,不會再有什麼困難能嚇倒我們了。中國革命是真正該勝利了!”

“好,你說得好!”毛澤東連聲說,“我們是真正該勝利了!”

“這個村子是班佑嗎?”櫻桃笑問。

“是的,是班佑。”毛澤東笑著回答。

馬背上那個滿臉病容的小鬼,插進來問:“我們這就算走出草地了嗎?”

“走出了,基本上走出來了。”毛澤東又說。

櫻桃笑得象一朵花似的,兩個眼又笑成豌豆角了。小鬼如果不是在馬上真要跳起來了。

這時,從正北方有十幾個人騎著馬賓士過來。毛澤東轉過身來,用手遮著陽光一望,只見為首的那人,一手牽著絲韁,姿態英挺威武,第二個臉型長瘦,就象沾在馬上那樣沉著從容。來到近處,那兩人顯然發現是毛澤東,就急忙跳下馬來,打了一個敬禮。毛澤東見是陳昌浩和徐向前,忙上前同他們握手。經過毛兒蓋一段相處,彼此都比較熟了。不過陳昌浩與徐向前不同,陳少年得志,比較自負,在毛澤東面前談笑自若,毫無拘束,而徐則認為自己不過是“小黨員”,一舉一動都比較拘謹。

“毛主席,你睡得好嗎?”陳昌浩笑嘻嘻地問。“很好。”毛澤東親熱地笑著說,“我在牛屎堆上睡了一個最好的覺。你們在巴西都住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