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雖精,不見得能勝過吳道子,有自知之明,不願畫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陳晚榮另有想法,應該趁此機會為吳道子多賺點人望,要是能讓他和李思訓父子相交的話。那就更好了,笑道:“李將軍言過了。現在不是比試了,是切磋,以畫會友。”
李思訓不說話了,沉吟起來。陳晚榮抓住機會道:“李將軍,您的畫技高超。可吳兄這樣的人可遇不可求,李將軍要是不與吳兄相互贈送一幅墨寶,豈不可惜?”互換墨寶一成,他們的交情自然有著落了,陳晚榮好算計。
這提議還真是動人心絃,李思訓不再遲疑,欣然道:“陳掌櫃好說法。既然如此,老朽就獻醜了。還請吳先生不要嫌棄老朽朽木不可雕也,請賜墨寶一幅。”
吳道子明白陳晚榮的用意,心生感激。衝陳晚榮微微一笑道:“承蒙李將軍瞧得起,吳道子敢不從命。請問李將軍,愛好何種景緻?”
吳道子是一位全能畫家。人物、山水、鬼神、樓閣、花木、鳥獸之作無一不精。李思訓還不知道這點,頗有些驚奇的問道:“吳先生,你能畫些甚?”
“李將軍愛好甚,我就畫甚。”吳道子還是那般謙遜,真誠。不過李思訓聽出來了,吳道子話裡自有一股子自信。心想既然如此,還真得好好考究一下吳道子,略一思忖,立時有了主意:“老朽生平未到過海邊,沒見過大海。還請吳先生賜教一幅海岸圖,老朽觀圖臨海,自得其樂也。”
這要求有點強人所難了,要知道吳道子家貧,未必到過海邊。就算到過海邊。未必記得住海岸了。這作畫和吟詩一樣。胸中有溝壑,才能下筆有神。
太平公主眉頭不由得一皺。司馬承禎神色自若,李昭道善畫海岸,眼睛特別明亮,很是期望,緊瞅著吳道子。
“將軍有意,敢不從命!”吳道子欣然應命,高聲叫道:“拿酒來。”看得出,他興意大發了。夥計忙送上一碗酒,吳道子接過喝乾,道:“再來。”一連喝了三碗,這才罷休。
略一吐息,雙手握筆,左右開工,筆行龍蛇,揮灑自如。陳晚榮他們已經見識過吳道子地雙手畫技,不以為奇,太平公主他們沒見過,無不是驚訝莫銘。最讓他們驚奇的是,吳道子兩枝筆畫的全然不同,左手畫海岸,右手畫海潮。海岸壁立千仞,亂石穿空,峻急難言,讓人如臨懸岸,陡生驚懼之感。
右手地海潮一浪接一浪,波濤連綿,宛如萬馬奔騰一般,一眼望去,不見盡頭,讓人生出即將給浪頭吞沒之想,不期然有幾分懼色。
太平公主、司馬承禎、李思訊父子都是見識廣博之人,等閒物事哪會驚訝,處此之情也不得不張大了嘴巴,連叫好都忘了。直到吳道子的海岸和海潮畫成形,方才明白過來,齊聲叫好。太平公主不住點頭,一雙潔白的玉手不停揉搓,興奮難言。司馬承禎眼睛放光,隨著吳道子的畫筆不住移動。李思訓父子明明靠得很近,看得清楚,也是禁不住伸長了脖子,踮起了腳尖。
畫好海岸海潮,吳道子額頭上已經見汗,橫過袖子一抹,右手筆在海岸上輕揮幾下,放下筆道:“李將軍,可否滿意?”
“這能不滿意麼?”太平公主眼睛放光,頗有幾分忌妒:“吳先生,你咋不把這老頭換成我呢?你瞧瞧,王叔居高臨下,遠觀海潮,拈著鬍鬚,一派悠閒神情,既有恬適,又有膽識,好教人羨慕。能在如此高絕之處觀海者,必得過人膽識,王叔,你有麼?”
李思訓對她的點評很是贊同,不過卻鬥了一句嘴:“王叔沒有,難道你有?哈哈,沒想到老朽不僅膽識過人,還揮灑自若。”
海岸上的老人和李思訓極為神似。更多幾分恬淡悠閒,他不滿意就沒天理了。說到高興處,不住摸鬍鬚:“如此好畫,老朽知足也!還請吳先生題跋!”
吳道子也不說話,提筆在手,一揮而就。李思訓謝一聲,拿起畫,和李昭道一人一角展開,在人群前面走過。引來一片驚訝聲、彩聲,更有因豔慕不可得而生地嘆息聲。
“吳先生。能否請你給我畫一幅這樣的畫,要把我畫進去。”一個肥肥圓圓的中年人擠出人群,身著華貴地織錦袍,必是一個大戶。
人群的喧鬧聲一下子靜下來了,死盯著吳道子,靜等他回答。中年人忙補一句:“你要多少錢都行。一千兩,五千兩,一萬兩,我都出。”大大咧咧的,好象他有錢得很一樣。
一身銅臭,讓人厭惡,吳道子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的道:“先生賞識,自當奉命。只是,現在沒時間。還請改日吧。”
中年人仍不死心:“吳先生,那你甚時間有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