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不能不在心裡嘀咕:我韓信建功立業的機會又來了。
這年的五、六月間(漢元年,前206),一向與項羽不和的齊相國田榮與其弟田橫,因極為不滿項羽對齊國的瓜分政策,於是就舉兵起來攻打新近被項羽封為諸侯王的田市、田都、田安等人;而且還派兵幫助心生怨隙的陳餘打跑了自己先前的生死之交、而今的死敵常山王張耳,又把被改封為代王的趙王歇迎接了回來繼續做他的趙王,由陳餘任趙相併兼領代國,操縱趙、代兩國的實權。這一下可把個項羽給惹惱了,於是他在彭城身子還沒暖熱就又起大軍去*齊國的田氏兄弟。這一次他也要讓天下人都知道,忤逆他西楚霸王應該會得到個什麼下場。
得知山東大亂的訊息,遠在漢中的這些來投靠劉邦的大小將領們也都坐不住了,他們眼見劉邦已無東顧之心,而且即使劉邦有東顧之心也無東顧之力,茫茫秦川也已經被個能征善戰的章邯給堵死了,他們只得再尋找其他的出頭之路了,當然很多人也是想家了。所以短短一個月中,漢軍就走失了數十位將領和數千名士卒,把個漢王劉邦是急得整天團團轉,可是卻絲毫沒有辦法。家貧思賢妻,國亂思賢臣,這時的劉邦便格外地想念起奇謀迭出的張良來了,他想若是張良能在自己的身邊該有多好,豈不勝卻他人無數。
作為相國和劉邦股肱的蕭何自然也非常著急,他也知道那些將領們的擔心和思慮並不是多餘的,於是他就向韓信問計,他已然將韓信視為一棵救命稻草。韓信乃道:“章邯所在的雍城扼秦川之要衝,確是阻斷了我軍東向的去路,且章邯乃一硬骨頭,除非出一支奇兵則其人難以戰勝。”他又進一步說道,雍城其地勢險要,更是漢軍東向關中的一塊重要跳板,只有先奪取它才有可能進一步定鼎關中:“(雍城)居四山之中,五水之會。隴關西阻,益門南扼,當關中之心膂,為長安之右輔……規關中者,此其先資也。”
韓信的地圖的確不是白看的,蕭何也不能不再一次向韓信的超人識見深表欽佩,他的心開始溫暖起來——他也明白:若是漢軍起用韓信,則章邯在明,而韓信在暗,漢軍一鼓作氣,三秦則不難定也。因此蕭何也不能不再一次向劉邦力薦韓信,可是這個劉邦也被蕭何鬧得煩了,他乾脆就躲著不見。
蕭何失望之餘竟忍不住把漢王的短見說與了韓信,不過他還是比任何人瞭解劉邦,韓信應該多給他些時間。只是這個立功心切的韓信確實有些等不急了,他心裡雖然曉得服侍一位明主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依然流露出了分明的去意;由於接觸太少,那劉邦確實還沒給他留下過什麼深刻的印象。尤其,他已從不少人口中聽聞田橫此人倒也比較賢德,手下更不乏奮死之士①,而且他如今也正在用人之際,說不定自己到他帳下就會馬上有用武之地,尤其這一次他要和項羽對陣了。
蕭何自然是想把韓信留住,但他又拿不出什麼充分且能讓人信服的理由,對於劉邦的信任那也只是他的直覺而已,不能同他人分享的。而韓信也固執地認為,環顧漢軍之中,也應該惟有他才真正有把握擊敗章邯,否則劉邦野心再大也只能坐死漢中。而劉邦又是那樣固執著不肯早些起用他,絕望中的韓信終於再也忍耐不下去了。
韓信的心情竟是那樣急迫,他那年輕的天才的心底尚有一份躁動。
這是七月裡一個清朗的月夜,韓信悄悄地騎上自己的坐馬向北而去。
蕭何對韓信很不放心,生怕他也一走了之,雖然韓信並未明確表示去意,但蕭何還是能夠感受到他的那強烈的功名之心,他甚至不願受到半點羈絆(這樣的人也只能作大將)。所以少不得就會派人監視一下韓信,有時更會親自來探視一番。當這晚他確定韓信已經動身東歸之時,於是急忙讓人備了快馬向北追去。他曉得必須自己親自前往,有些話他兩個必須當面挑明瞭才成,結果竟整整追了一夜。
第二天的時候,根據以往的經驗,便有人報告劉邦說蕭何丞相也逃跑了,這無異於狠狠地雷了他一下,於是這潑性不改的劉邦當場竟不顧身份地大罵道:“孃的!連老蕭這廝都不跟著老子混了,這……這他孃的不是想要了老子的命嗎?!狗日裡,大不了都散夥……都走了吧,走了乾淨!你們他孃的都走吧……操!都趕緊滾吧……”連帶著身邊的人也都跟著倒了黴。這劉邦也真是想不明白,這已位極人臣的蕭何究竟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難道,自己真的讓他很失望嗎?
這劉邦平日裡除了張良就最是器重蕭何了,從蕭何的職位上也可以看出來,而且他們又是故友舊識、貧賤之交,所以無論於情於事,蕭何這一走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