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一個秋天終於熬過去了,韓信先前還能幫著一些莊戶人家搞農忙,順便到人家去吃請一番,但是冬天農閒時節可就不一樣了。
“一個吃白食兒的,難道也得讓老孃像侍侯大爺一樣嗎?”韓信一進李家的大門就又聽到了夫妻兩個在吵吵兒。
“怎麼說那也是恩人家的公子,沒有韓都尉我李仲早就沒命了。有德報德,有怨報怨,這個做人的起碼道理我可是跟你快講熟燙了吧。算我求你還不行嗎?”
“切——,還公子?這算哪家哪門的公子啊,我看不過一個要飯的罷了。是,人家是救過你的命,可是他一個大小夥子了,自己有手有腳的,還整天吃白食兒,說給街上的都聽聽,這叫怎麼一回子事兒啊?”
“這信郎不是有自己的難處嗎?再說他又不是天天靠在咱們家白白吃喝,人家將來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你一個鄉下娘們兒,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
“是,我一個鄉下娘們兒,是不懂得你們這些整天家、就靠我們這些狗屁不通的娘們兒、養著的大男人的什麼道道兒,我只知道他有志氣讓他使去,咱們還可別耽誤了人家的前程!”
“嘿,我說不過你……”這李仲算是被揭到短處了。
話已到這個份兒上,韓信要是再不走他就不是個男人了。可是李家的幾個孩子又非纏著韓信教他們識得幾個大字不可,這樣他就不得不再勉強逗留幾天。
不過,李家婆娘覺得,自己家世世代代就不認識什麼“字”,不一樣也過來了嘛,一個鄉下孩子就是種田的賤命,識得什麼鳥“字”!孩子們大了她也不好管,再說韓信也精通一些技擊和劍術,村裡的一幫孩子都可迷著呢。所以她乾脆也不給任何人打招呼,就私自早早的把飯做了,自己端到睡榻上讓夫君和孩子們趕快吃了,也不給韓信留。等到韓信去到廚房乘飯時,只發現鍋裡面空空如也,他心知其意也不好聲張,只得去哄著村裡的幾個小孩回家拿著乾糧。這樣持續了幾天李家上下也都不曉得此事,而那李家婆娘也只說讓韓信早起。可是等到韓信早起來時,鍋裡面還是空空如也,人家已經半夜起來就把飯做好端進自個兒屋裡去了。
最後,李亭長終於帶著一臉無奈和愧疚送走了恩人家的公子,韓信也從心裡面有些討厭他了,這算什麼“男人”,可還是出於禮貌向他道了一聲“珍重”。
此時,韓信留在這鄉村小道上的身影真是孤獨到了極點。
①那時的妓院應該是隻賣藝不賣身的,據明文記載,一直到漢武帝時代才只有營妓(軍妓)是例外的。名臣管仲在齊國首開娼妓制度的具體細節問題一直都是個謎。
第7小節、胯下之辱
據韓信的母親說,她和韓信的父親婚後好幾年也沒能懷上孩子。可是,一個夏夜裡她獨自坐在天井中乘涼,突然舉頭竟看見一顆明亮的星斗向著自己的方向閃電一樣飛來,眼看就要砸到自己的頭頂似的,然而倏忽之間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她便懷上了韓信。
韓信的父親總不拿這個故事太以為然,以為妻子當時是迷糊了,如此也使得韓信的母親變得很無趣。然而,當韓信長大成人之後,他每念及此,心底都會湧起一種說不出來的奇怪的優越感,好象他就是被上天選中了要被賦予某種特別的使命一樣,自然他更不會貧賤、潦倒一生。而且母親在那之後雖然又先後懷過幾個孩子,可是無一有幸存活下來。
儘管如此,上天並沒有在韓信的頭頂給他套個明顯的光環,表示他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相反,自韓信賭氣從李亭長家回到自己家後,如何保障最起碼的生存權就成了韓信所要面臨的一道最嚴峻的問題。
他把家裡面能換錢且能想得到的東西基本上都已經典當一空,下一步如果他的處境還得不到改觀的話,那就只能把自己家的房子也給抵押出去了,到時候他就變成一個徹底的街頭流浪漢了。所幸,有一天他在翻檢母親遺物的時候,居然意外地發現了一包貴重首飾,而之前母親卻從未跟他提及過此事,大約細心的母親早就為兒子想到了這麼一天,生怕在生活方面毛毛躁躁的兒子為解一時之急就徹底把家底撈個精光。這樣子,韓信就又可以再堅持一年或兩年了。
韓信平時就靠四處閒逛打發時光,當然他又不是無目的的閒逛,而且他一個人走得越來越遠,有時他出門一趟就得十天半月才能趕回家,其實他也不敢走得太遠,既怕花錢又怕出危險。他特別注意考察各處的水文、山川、地形以及河流湖泊的分佈,他還想象著有一天假如自己不幸碰到什麼禍事還可以到哪個隱蔽的所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