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一個孤陋寡聞的武夫都有了這種覺悟,因此,等到韓信一回到治所之後,他便決定要馬上將學宮恢復起來,治國離不了賢才,而辦學則又是培養人才的根本。
① 語出《孟子&;#8226;公孫丑下》
第10小節、見封齊王(下)
韓信也終於沉不住氣了,他自忖自己建立了如此不世之奇功,漢王定是不會虧待自己的,只要他始終保持一顆對漢王的忠心;而且,他一直以來就有躋身王侯的夢想,而今眼看就要到來了,所以他就有些急不可耐地命人向劉邦請示道:“齊國人偽詐多變,而且勢利反覆,尤其它緊靠南邊之強敵楚國,因此為加強政權計,請求漢王任命我韓信為齊‘假王’以代行督導之責!”也就是想讓劉邦把權力盡量放給他,以強化齊國之行政。假者,有代理之意。
而在劉邦看來,這分明就是他韓信在向自己要權啊,雖然名為一個“假王”,但“王”就是“王”,它與將、相的身份、地位那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的;而且他劉邦此時也不過只是一個“王”,還未得正式稱皇帝,所以韓信此舉就頗有些要與他劉邦並駕齊驅的嫌疑(張耳不同,人家本來就是諸侯王,自與劉邦關係亦不同)。雖然以韓信的功績和先前的約定,割土封王那當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一旦主動邀功,這種舉動便使得問題的性質起了變化。然而此時的韓信卻對此渾然不覺,不得不說,他實在乃是政治的外行;他這一路走得又過於順利了,難免讓他的頭腦有些昏昏然了。成功來得太早,往往並非好事。
自然,當劉邦剛一看完韓信的使者所遞上的來書時,他先是勃然大怒,接著便潑性不改地破口大罵道:“好你個狗日的韓信!老子被困在這裡這許多日子,每時每刻都在盼望著你狗日的能來幫助老子打敗那該死的、挨千刀的項羽,可你狗日的倒好,有了點小功勞竟先想著要自立為王!良心都讓狗吃了吧……”
看到漢王動怒,沒想到那使者居然鎮定得很,其實人家是比劉邦看得清楚:韓信已再不是劉邦帳下那個可以任他呼來喝去、隨便處治的將軍了,他確乎已經名高功遂、今非昔比了!而此這一點,此時的劉邦卻還沒有完全清醒地意識到,他還以為只要發發脾氣就誰都得買他的賬呢,所以那使者的木然反應令他很是有些納悶兒。不過,當時也一同在場的張良與陳平二位卻比他劉邦悟性高得多了,這也是兩位不世出的人物嘛,於是只見他們兩個便趕緊悄悄地踩了踩劉邦的腳,示意他正視一下現實,然後就又一同俯在劉邦的耳邊低聲道:“大王何愚也!而今我漢軍不利,難道大王您尚有餘力可阻止韓信稱王嗎?今韓信平齊破楚,已是天下震動、盡人皆知,不如索性就做個人情成全了他吧,再善待於他,令他暫且安分自守;不然,恐生變故……”
一語驚醒夢裡人,這頭腦還算清晰的劉邦立即就覺悟了過來,他於是又轉而叫過那位使者罵罵咧咧道:“你回去就如此轉告韓信那小子:大丈夫既平定諸侯、有蓋世之功,要做就做真王,何須假為?!難道,老子還會稀罕封幾個王嗎……”而且他的臉上還裝著掛滿了祥和的微笑一般。
這樣,使者便滿意地告辭了。
而睿智的張良早就知道韓信是終究會有這一天的,只是他也真的沒有想到這一天竟來得如此之快、如此出人意料,恐怕終究也是有些不祥;不過,他也料定韓信平生的抱負與志向也就止於此而已,誠然韓信滿身皆是志銳之英氣,卻絕無一絲王者之霸氣,這便幾近決定了他的命運,當然,現實還可能會有些無法預知的變數;但和則兩利,張良自然樂意在劉邦與韓信之間充個和事老。所以到了漢五年(202)二月春暖花開、永珍更新的時候,漢王劉邦即委派了張良出使齊地,操持著大印乃正式封立韓信為齊王。
那一天,可是把韓信給高興壞了,他硬是拉著同樣不勝酒力的張良很是恣情放縱了一番,而且事後他還邀請了張良好好地檢閱了一番他治下的威武、強盛之師,見到張良那讚歎的表情他心裡自然更喜不自勝了。在這一點上,韓信倒與項羽毫無二致,彷彿自己所奮力爭取的一切,如果沒有人看到、尤其沒有熟悉的人來捧場,那麼這一切便似乎全然沒有了意義:富貴不歸故鄉,何如錦衣夜行?!不過,張良臨走時還是忍不住正告了韓信一句道:“老弟,你可是個難得的明白人,莫怪兄長多事,為人處世豈可滿,滿招損矣……”
韓信以為這是他張良在嫉妒自己了,於是便應和道:“張兄此言差矣!只要他項王一天不倒,我韓信就一天滿不了!張兄老矣,且多保重吧,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