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份林煙目前狀況的調查報告。寧則遠知道自己挺齷齪的,可週一看到林煙在派出所滿面愁容的那個樣子,他心裡忍不住存疑。有什麼值得她愁苦的呢?他很好奇。
目光淡淡地掠過一行又一行,突然,狹長的眸子滯愣住,挺秀的長眉旋即微微蹙起,然後,越蹙越緊。
未婚?!
看到這兩個字,寧則遠頭腦裡有片刻的空白,下一刻他的太陽穴便突突直跳,修長的手指使勁壓了壓,卻依舊剋制不住心底那團火胡亂攢著,眼底明明滅滅全是慍怒!
林煙居然騙他?
這個女人,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騙他?
這些天來,寧則遠總是夢到北郊公墓重逢的情景。他夢到自己下車拔腿追過去,可林煙卻轉過來笑語晏晏地說:“寧先生,這是我先生佟旭東……”
她的笑意,她的話,通通化作尖刀,狠狠扎過來,讓他避無可避,將他驚醒。
可原來,林煙一直在騙他……一直在騙他!只要一想到被騙的那麼苦,寧則遠便坐不住,他恨不得立刻去林煙面前憤憤控訴,控訴這個女人有多狠心,騙的他好苦!
還有,珍珠……
寧則遠眯了眯眼,凌厲的視線在兩張薄薄的紙上來回切換,所以,珍珠真的是他女兒!
dna報告要明天才能出來,寧則遠原本只敢偷偷的猜測,偷偷的欣喜,可現在,這一條又一條的證據擺在面前,他內心不可遏制地湧起一陣強烈的悸動。那種悸動將他徹底的淹沒,讓他窒息,讓他狂喜,讓他突然覺得上天待他不薄!
珍珠真的是他和林煙的女兒!
肯定是的!
薄薄的唇抿起來,是個最好看的笑意,用盡了他所有的溫柔。
——
今天是林煙最後一晚去診所輸水。佟旭東本來又要送她的,偏偏珍珠還沒有睡,林煙便一個人去了。
樓道老舊,聲控燈隨著她的腳步聲一盞一盞亮起來,快要走出樓道的時候,她步子忽的一頓,心口沒來由地跳了跳。
這種突如其來的感覺很不好,林煙顰眉,定了定神,滿臉漠然地走出暈暗的樓道。
初夏的樹影層層疊疊,風過之處,搖曳生姿,窸窸窣窣,唯獨沒有那個人,也不見他車的蹤影。
對著那團陰影,林煙默了默,獨自往診所去。
今晚又是第一天值班的那個護士,她扎針的時候還開玩笑地問了一句,你朋友怎麼沒來。林煙微微一笑,安靜坐到旁邊的椅子上,聽流液滴滴答答的聲音發呆。
其實這四年除了照顧珍珠,她做得最多的一件事,大概就是發呆。她總是會想,如果時間能夠倒流,該有多好?那麼,她定不會讓父親那夜出門,也會盡心陪著母親,還會避開那段荒誕又可笑的婚姻,更會勸……可從來沒有如果,所以她還是失去了所有的人!
想到那些陳年舊事,林煙心口依舊撕扯的疼,她深深吸了口氣,正好佟旭東打電話過來,大概又是怕她無聊。
看著螢幕上閃爍的那個名字,林煙遲疑了一會兒,這才慢吞吞接起來。
他們兩個相處,林煙永遠是那個傾聽者,聽佟旭東說剛才珍珠好笑的畫面,說今天拍片時遇到的趣事……每段話結束,佟旭東總會疑惑地問:“阿煙,你在聽嗎?”電話這頭太過安靜,以至於他有種自言自語的錯覺。
“嗯,我在聽。”林煙輕輕回應一句,偏頭往外面看去。
玻璃窗外是星星點點的萬家燈火,落在暗沉的夜幕下,構成一種別樣的溫暖,謂之為家——那是她一直期盼的東西,是她渴望又不可及的地方。
不過好了,她也有家了……
林煙怔怔看著,忽然,一輛車停在斜對面的路邊,一個挺拔身影從後座下來,車又開走了。那人沒有動,只是雙手插在褲兜裡,一個人靜靜站在遙遠的路燈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隔著這麼久的歲月,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林煙依舊一眼能認出來他是誰,這讓她很不自在。
對於寧則遠,她起初是恨的,恨的咬牙切齒,可後來又懶得再恨了,人生在世短短數載,全部拿來恨一個人,值得麼?這次回來,林煙沒有打算再和寧則遠有任何交集,她以為寧則遠也是這麼想的,可似乎事與願違……如今,林煙只希望安安靜靜的生活,她不希望再見到這個人,不希望現在的平靜被他打擾。誠如林煙自己所言,她現在過得很好。
耳畔佟旭東還在說著好笑的事情,林煙回過神,乾巴巴地笑了笑。就聽外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