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僅僅就外在物質而言。
但只是‘差不多’,不是等同。
“哦!不知‘王’從兄……以為何如?”
拿象牙筷在盤盤碟碟上方虛掃一圈,陳阿嬌咬著字眼問表哥——在莫名其妙被扣上竇姓後,阿嬌翁主秉持著‘來而不往非禮也’的精神,搶先介紹,使堂堂膠東王成了區區王郎君。
劉徹故意忽略掉略顯刺耳的稱呼,低頭,“嘿嘿”直樂。
阿嬌翁主向來是無綠不開飯的。這滿桌子的肉食和鹹菜,怎麼吃得下去?
是啊!
聶家有錢。買得到高大的房屋,買得到寬敞的庭院,買得到豪華的裝修,買得到堪比金價的珍貴漆器,買得到價值連城的陳設,買得到高超的廚子,養得起色藝雙全的歌舞樂伎……但有些享受,不是有錢就能辦到的。
表兄妹倆在竊竊私語,卻不知阿嬌對精美佳餚的懨懨態度落入有心人眼底,恰恰打消了此間主人對兩名不速之客的最後一絲疑慮——對各種奢侈享受既冷漠又理所當然的態度,正是貴族出身的最有力佐證。
聶富商端著酒杯,來給南皮侯家的竇小郎君敬酒。
阿嬌不能推脫,無可奈何起身,敷衍兩句接下。
劉徹很識趣地挨近,很有替表妹妹喝酒的自覺。
阿嬌卻不領情,抬手用寬大的垂胡袖擋住,趁男主人轉身的空隙,抽冷子將一爵酒全潑進‘王表兄’裾袍的下襬——讓你把我推到風口上?!
膠東王躲避不及,被澆個正著,
卻自知理虧,不敢較真,心虛虛地低聲討饒:“阿…阿……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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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伴奏的樂人領班敲一下響板。
絲絃聲停頓,隨後,一串激揚活躍的音符滾滾而出。
廳堂中的賓客們停杯罷盞,目光聚集到東邊舞榭。
兩幅三四丈長的錦緞行障由下人抬著放到空地的後方,呈八字形擺放。侍從退下。
隨著樂音盪漾,十多個妙齡少女從左右行障後轉出,展袖折腰,迎風起舞。
舞女們頭上戴了珠光寶氣的花冠,博彩的沙羅裙子又長又寬,輕搖漫步,舞姿翩躚。尤其是領舞的舞伎,細巧玲瓏,豔色如花,纖纖細腰彷彿沒骨頭似的,總以詭異莫測的角度翻轉,擰動間讓旁觀者的心都為之提起來,唯恐一個不小心,就此折斷了。
劉徹看得目不轉睛,拍案叫好。
阿嬌翁主只掃了兩眼,對舞蹈就淡了興趣,扯扯膠東王表兄的袖子,示意表哥去看舞女身後做背景的行障錦屏。
行障是織錦的。
在高門世家,以織錦擋風擋塵的情況也有,但那都是橫縫。織錦的寬度基本在五六十厘米之間,長度二十五尺;三四匹織錦橫向縫合,正好達到行障需要的長度;如果是同色同花紋,就更省事了,差不多一匹半就足夠。
而這個聶家,卻與眾不同。
館陶翁主冷眼觀察,客廳中幾件行障的織錦非但全部豎排,竟扇扇不重樣。也就是說,僅廳堂中這些純裝飾性擺設,就起碼廢去幾十匹織錦緞。
織錦,
織錦,
而寸‘錦’,寸‘金’!
阿嬌翁主蹙眉,低低喃喃:“大母將斥責……”
劉徹眼睛眯了眯,古古怪怪一笑,舉起酒爵喝了一口。
是啊,竇太后篤信‘黃老’,崇尚自然,最討厭毫無必要的浪費,若聽說哪家親貴如此糟蹋綾羅織物,肯定會派人嚴加斥責,甚至會令宗正出面予以懲戒。
所以,商戶就是商戶。
長公主的女兒眼中閃過不悅——唯恐別人不知道自家有錢似的?從裡到外散發銅臭味!
膠東王只須一眼就看出表妹妹的想法,正要發表發表高論,那個聶鉅富轉了一圈,又繞回來了。
聶富商口若懸河,對‘竇少君’這通討好巴結,聽得阿嬌翁主都快吐了。暗暗思量怪不得皇帝舅舅看不起商賈,這群人逮到機會就攀附權勢,真是半點風骨皆無!
見沒良心的表兄就知道躲在後頭捏只石榴果偷笑,嬌嬌翁主氣不過,小手偷襲,在他腰間重重擰一把。
劉徹呲牙咧嘴,幾乎被顆石榴籽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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囉囉嗦嗦的聶富商好容易歇了口,因為今天的壓軸戲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