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可能是東王的詭計,故意搞他個「兩頭大」,以便分而治之。——朋友,那位被共軍所俘而自殺未死的杜聿明將軍,不也說「淮海戰役」(或「徐蚌會戰」)時的邱清泉是被派去監視他的嗎?
洪、楊那夥草莽英雄在得意之時,都把革命勝利看的太容易了。早期國、共兩黨的領袖們,也犯有同樣的毛病——太輕敵了。在李、林二將率軍北伐時,太平朝上下都是充滿自信的。他們認為一旦真的把北京打下,那麼「先入關者」一人為王,就不如「兩將爭功」之容易駕馭了。這可能就是李、林兩頭大的基本設計。至於李、林以下,其後與二人同時封侯的吉文元、朱錫錕、黃益芸的故事,限於篇幅,就不再嚕嗉了。
「過河卒子」的北伐之戰
現在再讓我們檢討一下,他們北伐的戰略和戰術:
簡言之,太平軍這次北伐所用的戰略和戰術,還是他們年前自永安突圍,北竄武漢的老套路——流寇式的鑽隙前進。沒有後方,沒有補給;就地裹脅,沿途徵發;得城不守,順民不殺;堅城必圍,不破則舍,攻破必屠。「過河卒子,拼命向前」,義無反顧拖死追兵。
為避免與江北大營及傳聞中南下的清軍作正面突破,李、林北伐軍是於一八五三年五月初旬,繞道浦口,軍分三路,先後北上的。對手方的清軍這時也按他們的既定公式,由江北大營派兵堵截;江南大營派兵尾追。——一時前進者,豖突狼奔;尾追者,更是奸擄焚殺。可憐身在戰區的黎民百姓,就慘遭浩劫了。
那年代是清朝末季。江淮一帶,久遭天災人禍,早已民不聊生,盜賊橫行,人心思變。而這時太平軍江南新勝,銳氣正盛,美譽方隆。一旦北上,當地災黎,真有久盼王師之感。因此,失業工農參軍如潮。尤其是原已潛藏民間,早有組織的「捻(練)黨」及「白蓮教」殘餘,更是英雄豪傑,聞風而起,附義如雲。一時軍威大振。——此時太平首義「五王」如有一人前來領導,這把野火,一陣風便可吹覆北京。不幸這批長毛領袖貪戀「六朝金粉」,不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而坐失良機,足令讀史者為之扼腕也。
太平北伐軍原可自蘇北、皖北偱今日之津浦線直撲山東直隸(今河北),然終以主力太薄,無力亦無膽作正面突破,乃迂迴自安徽滁州、鳳陽、蒙城、亳州而竄入河南陷歸德。北伐軍本擬自歸德之劉家口渡黃河北上,無奈時值盛夏,河水暴漲,民船為清軍燒燬,北渡受阻。李、林大軍乃舍歸德,西向圍開封掠鄭州,進陷滎陽、汜水、鞏縣。在鞏、汜河邊,太平軍擄獲少數運煤船,乃於六月底揮軍北渡。孰知全軍方半渡,河南清軍的追兵已至,半渡太平軍乃被截為兩段。
已北渡的太平軍乃繼續前進,陷溫縣,進圍懷慶府(今河南沁陽縣)。累攻不克,與清軍膠著至三月之久,始舍懷慶,鑽隙自太行山側,羊腸小徑,西竄入山西,陷垣曲、克絳縣、曲沃、平陽;進陷洪洞(京戲裡「蘇三起解」的地方)。自洪洞分兩路再轉向,鑽隙東進,乃直入直隸,威脅保定,震動北京了。
當時北渡不成之太平軍,則自許昌、郾城,自東邊繞過信陽,再東南轉黃安,偱大別山西麓,經麻城、宋埠,返入皖境與在皖之太平軍合流,亦疲憊不堪,所餘無幾了。
至於六月底渡河被截之兩路太平軍,究有多少人馬,說者異辭。北渡太平軍有說為八萬餘人(見《盾筆隨聞錄》),顯為誇大之辭。實數蓋在兩、三萬之間。南歸之太平軍人數,清朝官書記載不過數百人。實數蓋為三、兩千人;而史家亦有記為兩、三萬人者。傳聞異辭,終難知確數也。
從天堂打入地獄
太平軍此次北伐,在戰略戰術上,都犯有極大的錯誤。
第一,以流寇方式,鑽隙流竄,得城不守,不要後方,就地裹脅,這一傳統辦法,自永安打向南京,是十分靈驗的。因為那是從地獄打向天堂——倒吃甘蔗,愈吃愈甜。軍心愈打愈振,裹脅也愈來愈多。終於攻入天堂。
從南京向北打就不一樣了。古語說:「寧願向南走一千,不願向北走一天。」我國的自然環境是南富北貧。從東南經皖北豫南打入山西,朋友,那就是自天堂向地獄邁進了。
如果北伐軍是以東南為後方,挾東南財富,步步為營,得城必守,有計劃的擴大佔領區,第次北上,自當別論。以流寇方式,向北方鑽隙竄擾,那就是自取滅亡了。
君不見,國民黨北伐期間,馮玉祥於一九二六年九月十六日在綏遠五原誓師東下(毛毛的爸爸鄧小平當時也在他的軍中),不是不逾月便佔領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