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扶起來,將她攙扶到床邊:“您再喜歡雨天的景緻,也要注意身子呢,上回您就是這麼在窗邊坐了半夜,燒了起來,少爺差點把我們全部都發賣出去,您也行行好罷。”
這江南冬日的雨天美是美,但是冷起來真真兒地要人命。
就像這夫人一樣,美而冷,從骨子裡往外冒著冷氣。
你要說這夫人的容色其實比不上江南第一美人的大小姐梅相子,但是偏生她只站在那裡,所有人的目光卻會被她奪去。
那種美太特殊,似冰冷皎潔的月光,又似滿天寒星,霜雪風露,甚至大少爺收藏的那一把絕世名劍——凌光。
大概這就是為什麼梅相子小姐一直就不喜歡少夫人的緣故罷。
寧姝將女子扶到了床上坐下後,一抬頭便看見兩個小丫頭在那裡站著,她頓時一叉小蠻腰橫,眉豎目地怒道:“小蹄子們,這是皮子癢癢了是伐?!”
帶著蘇吳口音的官話罵起人來軟綿綿的,倒像是在笑一般。
兩個小丫頭立刻回過神來,趕緊過來,對著床上的夫人恭恭敬敬地福了福:“參見夫人,我們是寧謐,寧玉,是新來伺候夫人的丫頭,奴婢定恭謹慎持,伺候好夫人。”
那女子並沒有回應,只是閉上了眼。
寧玉和寧謐都愣住了,不安地看向寧姝。
寧姝倒是見怪不怪地一邊替女子蓋上錦被,一邊道:“夫人,不要見怪,您身邊伺候的那些都是沒有用的多,伺候不好您,所以大少爺便將她們都打發出去了,從新給您選了兩個機靈她看向寧玉和寧謐,冷冷地道:“夫人閨名是東青,你們只管稱呼少夫人,或者青夫人都可以,夫人前些日子大病一場,耳朵和嗓子都不好,身子骨也不太好,還沒有恢復過來,但是你們之中若有人敢怠慢夫人,敢對夫人無禮,刑房裡的人可不不會看你們是女子便對你們客氣。”
寧玉和寧謐立刻惶惑地點點頭:“是!”
大少爺對夫人的在意和疼愛,整個莊子裡的人都知道的,多名貴罕見的頂尖藥材、補品都流水一般地往夫人的房間裡送。
寧姝指揮他們立刻去將暖湯婆子加熱和去雕花鎏金銅炭爐里加銀絲炭。
隨後她看向那女子,將那桌上的東西端了過來,含笑柔聲地道:“少夫人,您剛才才吹了一天的冷風了,還是再試試我手上的蟲草靈芝湯,最是補身子和驅寒了。”
東青冷淡地看著她,並沒有說話,只是睨了眼那一碗燉得香噴噴的湯藥物,便繼續別開了臉。
寧姝也不惱,只笑盈盈地道:“奴婢聽說夫人的手藝非常好,看不上奴婢的手藝也是自然的,但這是補身子的,您若是嫌棄奴婢喂得不好,那麼奴婢就去請大少爺來親自喂您可好?”
兩個忙活著的小丫頭聽到寧姝的話,眼底又是羨慕又是驚訝。
大少爺那樣謫仙一般的人竟然願意親自伺候夫人麼?
真是不羨神仙,只羨鴛鴦呢。
但是出乎她們意料的是,東青聞言之後,竟然一轉臉淡漠地看了眼寧姝之後,低頭一口氣將她手裡的湯汁全部喝完。
東青的動作兩個小丫頭一呆,都忍不住暗自嘀咕,夫人這是……怎麼看起來都像是在拒絕大少爺喂的提議。
寧姝見狀,眼底閃過一絲複雜,她輕嘆了一聲:“您這是何必……。”
她這輩子都沒有見過大少爺對誰那麼上心,這是第一次,但是偏偏……
她話音未落,便聽見門外傳來男子溫淡輕渺的聲音:“寧姝,你們都出去罷,東青這是臉皮薄。”
寧姝看見來人,頓時起身,領著兩個小丫頭對著門外修挑飄逸的身影恭恭敬敬地福了福:“大少爺。”
兩個小丫頭見著門口的人,立時又微微紅了臉。
那是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雨過天青色的袍子,髮髻上一隻青玉簪子,玉膚露鬢,就像名家筆下流芳長青的水墨畫卷,眉梢眼角清淡到了極致,卻恰到好處到了極致。
只翹起的唇上一點子淺淺薄薄的粉,如那繾綣水波之上一點子落英,卻鮮妍無比。
他只站在那裡,便讓人想起江南的煙雨之色,蔥蘢淡然,眉梢眼角,無處有顏色,卻無處不是景。
直讓人道是一線墨色入水青,覆染萬千紅塵盡。
寧姝瞥見兩個小丫頭看著自家少爺出塵的容顏眼兒發直,便狠狠地剜了她們一樣,隨後立刻道:“奴婢們告退。”
說著,她便立刻端著盤子領著兩個小丫頭轉身出了房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