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哪裡去了。來,快來嘗一嘗。”盯著九八郎的神態,龜姬像姐姐,又像母親。她端著滿滿一盆飯糰子,還有剛熬好的熱氣騰騰的粥,走到丈夫面前。
九八郎慢慢地坐在門口。“你也吃吧。”他抓起一個飯糰,笑嘻嘻地吃起來。眼前的龜姬、爐灶裡跳動的火焰、飯糰子,還有粥的香味,所有這一切,在這個世上就像是第一次碰到一樣,是那麼新鮮。“打仗這事可真奇怪啊!”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坐在了龜姬旁邊,看著她笑得那麼甜,吃得那麼香。
“那有什麼好奇怪的。”龜姬很乾脆地打斷了他,“戰爭嘛,一旦打起來,就是強者獲勝,是那些能忍耐的強者獲勝。”
當夜,九八郎怕有強敵來襲,還不放心,一直警戒到天亮,光巡城就有三次。每次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麼毛病,想得過多。
第二天,城裡迎來了德川家康,他這才放心——真的勝利了!
大堂裡新鋪了榻榻米,九八郎和家康對面而坐。家康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微笑,當然,這微笑並非出自真心。與其說是衷心地感謝九八郎,不如說是沉痛地犒勞他。“這都是織田大人相助的結果,遲早是要償還的。”家康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然後定定地望著九八郎,彷彿要看透他的內心似的。過了一會兒,他又換了一副輕鬆的表情,臉上滿是微笑。
戰爭並沒有就此結束,家康顯出一副落寞的樣子。
第六章 三年蟄伏
長筱一戰的勝利,與其說加強了德川家康的勢力,不如說是鞏固了織田信長的地位。信長的地位已經堅如磐石,不可動搖。武田信玄在世的時候,信長一直避免與之決戰,但到了勝賴這一代,他卻一舉拋棄了以前的避讓戰略。現在,信長逢人就得意揚揚地炫耀:“我本想等信玄一踏進信濃、三河地界就一舉消滅他,誰知這個老東西詭計多端,老謀深算,死活不敢出來,結果沒有機會,真是遺憾。正巧這時,四郎慢騰騰地出來了,於是狼狽不堪地讓我趕回了信濃。”
按例,此際交戰雙方,打起仗來都是由裝束精美的武士單打獨鬥,雙方懷著家門的自豪感,高聲地互通姓名,然後才展開廝殺。武田氏更多地沿襲了這種風氣。而信長卻使用不知名的小卒手持火槍來對抗敵人,不管對方如何,都運用團體戰術,幾是罕見敗績。結果,不論對方有多麼勇敢的騎兵團,只要有了火槍,用步兵就可以應付了。這種戰法乃是戰術史上的一次革新。以往都是選拔百裡挑一的勇士為大將,為此甚至不惜以高官厚祿相許,而如今,只要有火槍就行了,如果在戰術上再動一些腦筋,信長的軍隊就會天下無敵。
因此,長筱之戰以後,信長隨心所欲,勢如破竹,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霸業。
天正三年五月二十五,信長凱旋岐阜;八月,進攻越前地區一向宗的僧兵,入北莊;九月底返回岐阜。十月十二,他已身在京城。
十一月初四,信長被敕封為權大納言,兼右近衛大將,位高權重。同月十五,信長返回岐阜,命長子信忠攻打美濃的巖村城。信忠凱旋歸來,信長對他極盡褒獎:“信忠,你已可以擔當大任了。我把這份家業傳承給你,之後,我便退到近江修一座新城。”
言必行,行必果,這就是信長的性格。在對信忠說了那番話未久,信長就輕裝退出了岐阜,住在佐久間信盛的宅院裡,並在那裡過了新年。行動之速,令人稱奇。
當然,他這麼做,是有他自己的考慮。若非如此,新城的修建就不能及早完成。為此,被命令到近江琵琶湖畔的安土山去築城的丹羽長秀,為了趕工期,沒日沒夜地幹,甚至連歲末新年都沒有空閒。
“長秀,快點!我都沒有地方住了。”信長時不時從佐久間信盛的宅院趕到安土,催促長秀加緊。他還說要在高三十餘丈的山上築一座七層的天守閣,使這座城更加雄偉。
聽到這些傳聞,家康趕忙送來工匠和石料,幫助修城。信長為什麼把岐阜城讓給信忠,又到安土去築新城,家康心裡一清二楚。勝賴兵敗長筱後,家康立即出兵駿河,於八月二十四,攻陷諏訪城,然後休生養息,蟄伏起來。
家康得知信長修築安土城的訊息是在十一月中旬。從到岐阜出使的酒井忠次嘴裡聽到此訊息時,家康與其說是高興,倒不如說是憂心忡忡。“哦。終於又築城了。”他嘆了一口氣,陷入了沉思。
忠次這次出使岐阜,是去參加信長被任命為權大納言和右近衛大將的慶祝儀式。忠次不明白家康為何嘆息,興致勃勃道:“岐阜的財富真是不計其數。剛一決定要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