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私交罪人、干政……茫茫長天,利休豈右立錐之地?
利休坐在四疊大的廳裡沉思著。秀吉雖然好勝,他卻也不願坐以待斃。當年秀吉為茶碗的顏色與利休起爭執時,曾道:“利休,你等著瞧好了!”或許他當時就已開始找機會下手,這和其器量的大小絕無關係,只能說乃是人性的弱點,而利休在不知不覺中,逆了龍鱗。此外,二人的爭執還關乎堺港,關乎出兵朝鮮。
博多的島井宗室被派往朝鮮,詳細探查那裡的一切軍備、人情和眾大名的狀況。宗室讓齋田傳右衛門、本山助右衛門,和堺港一些有勢力的人物,聚集米糧、酒水、銅鐵等,在朝鮮的慶尚、江原、京畿、黃海、全羅諸道一邊做買賣,一邊打探,暗中將訊息帶回。
大明國並不像秀吉想象的那般容易攻取。萬一陷入苦戰,即使投入日本國的所有人力,恐也無法打贏廣袤的大明國。宗室回來將此事向秀吉稟報後,侍候左右的利休當然反對出兵,並擔負起進諫之責,他便是在那時觸怒了秀吉,不為關白所容。
他太大意了,沒能看清秀吉個性的弱點,多次觸怒,方有今日之厄。小牧之戰時,家康與秀吉針鋒相對,然而在小田原之戰時,家康卻能藏起心中的恨意,消除雙方芥蒂。利休現在才認識到:“看來,還是德川大人更勝一籌。”
“父親,姐姐來了。”院子裡傳來養子少庵的聲音。
“阿吟來了?叫她進來!”利休看著噼啪作響的爐火,突覺口乾舌燥。
“父親,是不是沒茶了?”
“哦,剛才在想事情,怎樣?孩子們還好吧?”
“還好。”少庵出去了,阿吟坐了下來,“父親,女兒遇到難題。擅大鼓的通口石見來找我。”
“難題?”
“關白大人要我去他身邊。”阿吟雙唇蒼白。
利休急忙將目光轉向別處。他知阿吟想說什麼,只能迴避不語。見父親默不作聲,阿吟也不好再說。
良久,利休儘量平靜道:“通口石見到你那裡去了?”
“是。您比關白大人早一步回來,大人好似九月初一回京。”
擅大鼓的通口石見也是秀吉身邊的人,在小田原時還和利休在一起。石見因得澱夫人喜愛,經常出席酒宴,想必可以得到些訊息。
“父親,石見先生不肯說,究竟是誰惡意中傷於您。”
利休緩緩搖了搖手,“我方才也在想這事,不管是誰進讒言,總之,我和關白之間緣分已盡。”
“緣分已盡?為何?”
“父親太任性了。哦,石見還說了些什麼?只說大人希望你到他身邊去?”
“不,還有比這更令人擔心的。”阿吟向前探出身子道,“關白大人對您動了怒氣。”
“哈哈……關白之怒。”
“當時在座諸人都出面勸說,絕不會有此事,您是關白的茶道師,沒有關白,哪有您……而您對他一向心悅誠服、忠心耿耿。”
“謝謝他們的勸說。關白的茶道師?因關白所賜而名聞天下?唉!我難道真到了沒有關白就無法生存下去的地步了?”
“不,這只是為了緩和當時的氣氛。可是後來有一人向關白獻計。他說,若懷疑您,何不向您要一件寶物。”
“莫非便是你?“利休驚道。
“是。如是茶具,您定會毫不猶豫。所以,此人建議要一個活的寶物,也就是女兒。”說到這裡,阿吟歎了一口氣,“關白聽到這個主意,拍案叫絕,不停地點頭說:如果居士存有異心,定會拒絕。”
“哦?”
“所以他決定儘早回京,舉辦茶會,在座中提出此事。這些話都是石見先生告訴女兒的。”
利休閉著眼睛,聽著釜中的水響。
關白為了試探利休有無異心,而要求他交出女兒。若是平常,利休必十分狼狽,這次他卻出奇地平靜。一切已在預料之中,他漸漸看清,這是逼他家破人亡的手段,背後似還隱藏著別的陰謀。
最近松丸夫人和澱夫人關係緊張。松丸夫人美貌在澱夫人之上,在未納澱夫人之前,秀吉自然對她寵愛有加,且她出身京極氏,在家世方面,絕不在澱夫人之下。
她們二人看似一團和氣,實則互相嫉妒。鶴松丸再次回到澱夫人身邊後,這種對抗表現得更加強烈。只要有鶴松丸在澱夫人身邊,身為側室的松丸夫人,就永遠被壓在她之下。因此,松丸夫人突然接近北政所,欲藉機反擊澱夫人。
雖然阿吟是利休養女,但生父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