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馬十匹、黃金百錠、金星大刀、縐綢百匹。秀吉回贈以白雲茶壺、三好鄉產的大刀、名刀劍師正宗所鑄短刀、大鷹,另外當然還有五彩陣羽織。
贈陣羽織一事,二人早已商定。秀吉故意問家康想要什麼,家康道:“大人的陣羽織!”
在座一百餘人,莫不驚詫不已。家康身後,年輕的鳥居新太郎幾乎失聲笑出來。秀吉佯作毫無準備,驚道:“陣羽織?不可,這是我的戰袍,怎能與你?”秀吉瞪大眼睛的模樣令人叫絕,這比其後在大坂秀長府上演出的狂言劇更是有趣。
見秀吉瞪起眼,諸將不解其意,紛紛探身出去,全神貫注觀察事態變化。家康在眾目睽睽之下,緩緩走到秀吉面前。新太郎立刻定了定神,要謹慎啊!他突然想起先前在家中庭院看見的蛙,此時的家康,有如一隻蟾蜍,而滴溜溜轉動眼珠子的秀吉,則似一隻大王蛙。
家康道:“家康一見大人的陣羽織,便欲把它披在肩上。”
“你是何意?”
“家康此次帶兵進京,也正是想告訴關白大人:您此後不必再穿陣羽織了。”
“哦?”秀吉又瞪大眼,“各位,德川大人竟要我脫下陣羽級!”
當他見在座諸人都已明此中意味,遂就勢脫下陣羽織,道:“啊!豐臣秀吉有好妹婿啊!聽你如此肺腑之言,秀吉豈能不將它給你呢?好,哈哈哈!”
秀吉與家康的雙簧天衣無縫,觀者無不信以為真。知道真相的唯新太郎一人,可此時連他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秀吉令他折服。當然,在座諸人莫不為此感慨良多:這並不比取天下易啊!
千宗易在秀吉引以為傲的天守閣請家康品茶,新太郎隨行而去。他一直切切告誡自己,不能大意,卻仍然思緒紛亂。對於年輕的新太郎來說,想學的事、想知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他以家康侍童的身份,得以在所有的場合細緻觀察秀吉,也可看到家康怎樣與這位名震天下的關白周旋。德川眾人只他有此機會。這恐是新太郎一生的秘密,他一輩子也不敢告訴他人。可是,經這次歷見,他何止成長了十年!
秀吉是否不想提本多作左衛門的事了?家康要替作左衛門辯護嗎?石川數正會不會在家康面前出現?看似握手言和的家康和秀吉,真的發自內心地相信對方?新太郎很想搞清這些疑問。而大坂城的規模、秀吉的排場、天守閣的雄偉,都讓這個年輕人大開眼界。
秀吉曾在秀長府上提過的關於他的事,秀長怎樣帶女兒來,又怎樣退下的事,便漸漸模糊了。
此後兩日在大坂,三十日回京。在內野的聚樂第,家康的下榻處已經完工,夜以繼日趕工的藤堂高虎等人,早已備好一切。這一夜,席上有家康、藤堂高虎、酒井忠次和神原康政。秀吉又提起新太郎。
“怎樣,家康喜歡嗎?”秀吉環顧洋溢著木香的書院,很自然地坐在上座,彷彿在自己兄弟家中一般。“高虎為了你,頗為辛苦啊!是嗎,高虎?”
“多謝藤堂大人。”忠次代家康謝道。
“好。哦,忠次乃左衛門尉嗎?”
“是。”
“此次我會奏請皇上,請他給你左衛門督之職。左衛門督乃從四品,可對?”
“對!”
“康政,你敘任從五品下式部大輔!”
“多謝大人。”神原康政道。
“敘任之事甚是麻煩。但五日內就會有敕命任家康為正三品中納言。可還有新太郎哪!”秀吉從容道。
新太郎大吃一驚,聽得秀吉繼續道:“新太郎肩負重任啊!秀吉相信自己的眼力,我的侍臣便無一人如此端正,如此能忍耐。”
他轉而問家康:“怎樣?可讓他入贅秀長家嗎?”
新太郎大驚。看來,秀吉要他做秀長的女婿,乃是一種褒獎。得到褒獎自然不無欣喜,可是這裡和家鄉畢竟完全兩樣。若果真成了秀長的女婿,定會被岡崎和濱松的人當成背叛者。主公會怎樣回答呢?新太郎琢磨著,心怦怦跳個不停。
“我乃實言!”秀吉繼續道,“我一直在認真察看新太郎!二十八日的猿樂表演,從辰時開始,到晚上才結束。那麼長時間,他的大刀絲毫不斜。膝是鐵,肘是鐵,他的心也是鐵!日後可叫他鐵肘新太郎,怎樣?”
“多謝大人的一片好意。”家康輕輕道。
“咦?回得頗含糊啊!秀長之女乃是我侄女,新太郎可以女婿的身份繼承家業啊!他將來的官位,恐不在忠次和康政之下。”
新太郎胸口一熱,但秀吉是在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