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撞了。”
此時木實端茶進來,二人止了話。木實道:“洗澡水已備好了。”
“是,這道菜是最好的,待會兒我要好好品嚐。”蕉庵遞眼色讓木實下去,又對宗傳道,“那麼,此戰規模非同小可了?宗湛先生怎麼看?”
“他說,這是九州的‘小牧之戰’。”
“九州的‘小牧之戰’?”
“是。他說,他從一開始就錯了,本不該聽命於秀吉、義久等人。然而這不過是對大勢估計不準。可是,秀吉率領如此龐大的隊伍,即使島津明知必定失敗,也不可能輕易臣服。因此,對關白大人也是一次有力的磨鍊。確如宗湛先生所說,是九州的‘小牧之戰’。”
蕉庵一直凝視空中,無言。所謂戰爭,不只為了利益,還涉及志向、名聲等,甚是複雜。就憑島津義久的實力,實不足與秀吉抗衡。此次戰爭對義久有百害而無一利,也大大阻礙了堺港人與海外的交易。
因此,堺港人悄悄把神谷宗湛從博多叫來:於去年正月初三出席大坂城內的茶會,把他介紹給秀吉,目的是阻止戰事。眾人商議,決定先讓島津氏老臣伊集院忠棟拜利休為師,學習茶道,拜細川幽齋為師,學習和歌,使他們起到溝通雙方的作用。當然他們未能阻止秀吉動兵。
堺港人致力於把應仁之亂以來將一切訴諸武力的惡習,轉化為以理智來解決紛爭。理性才能帶來天下太平。也可以說,此舉是堺港人的嘗試。豐臣和德川的矛盾解決,便是得益於他們的各種努力。島津氏的問題也當這麼解決。他們終於使得秀吉延期到三月才出徵,然而島津氏卻無積極反應。他們急急派宗傳去九州探詢實情。在此期間,秀吉已迫不及待,終於決定南征。
如今根據宗傳的說法,島津義久乃因秀吉的信函而產生了誤會,可是問題並非那麼簡單。過去,利休居士幾乎一直跟隨秀吉,這一次也在其身旁,卻仍無法阻止這場戰事——堺港人的實力,還不足以主宰時局。
蕉庵遺憾之餘,焦躁難耐。利休居士更是咬牙切齒,因此他碰到宗傳,也無話可說。他們已經舉起“茶道”這面新的旗幟,企圖用這種強大的無形力量取代武力。
事情並非毫無成功可能。堺港人勸秀吉把黃金茶室搬到小御所,依據敕命,賜宗易利休居士的名號,為天下大名茶道之師。除了毛利、小早川、吉川一族,前田利家、細川忠興、蒲生氏鄉、秀長,連大政所都成了利休的弟子。但這一次卻失敗了。這次的籌劃人不是別人,正是納屋蕉庵,故蕉庵尤為遺憾。
“蕉庵先生,要不要再做些什麼?”宗傳擔心地注視著蕉庵。蕉庵一面點頭,一面苦笑,對宗傳道:“不可喪氣,事已至此,要再麻煩你到博多走一趟。”
“別說一次,十次都可以。先生有何良策?”
“無甚良策。我只是心中不安,利休居士會否因此事而心中難平,與關白大人發生衝突?”
“哦,不無可能。”
“你知宗易先生個性要強,連關白也不會謙讓。但若關白遇事,他亦不會袖手旁觀。”
“有此可能。”
“故,你能否再走博多一趟,把我的想法告訴居士?”蕉庵道。
“先生是想……”
“定要避免殘酷的血戰。關白非同常人,他可耐心等待島津醒悟。定要不厭其煩地向居士說明。”
“避免殘酷的血戰……”
“對!所以,對關白也定要灌輸些新的想法。你說他貪戀女人,可是他並非那樣的人。因此,設法全力阻止戰事才是正途。”蕉庵目光四處遊移,道,“島津降服只是早晚之事,有必勝的把握,故不必操之過急。既然特意陪關白到九州,就把好事做到底,以流芳百世。請這樣告訴居士。”
“流芳百世?”
“是。既然專程到了那裡,就把那塊土地打造成為日本的新基地,再回來。”
“哦。如此看來,關白大人定會拍手叫好。”
“定要讓居士盡力,不可讓九州陷入戰亂。天子子民自相殘殺,終是恥辱。仔細考慮生存之道,才不愧為史上無二之關白。故,向他進言,把彼處變為第二個堺港!”
“第二個堺港?”
“便是博多啊!宗湛先生和島屋先生在那裡大興茶道,讓關白自己劃分版圖。這麼一來定會有趣,一定可以避免戰事。”
宗傳拍拍大腿,起身道:“好!好計好計!不如此,島津氏與關白大人僵持不下,必有一戰,那樣一來,後果不堪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