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小和尚就是你帶過來的那顆珍珠嗎?”
“不錯。剛到此地,就馬上開始打掃院子。他說話極有意思。他說,即使針賣不出去,也不會餓肚子,還向我傳授此妙法。
“不餓肚子的妙法?”
“對……”隨風像是忽然想起什麼,高聲笑道:“打掃茅廁啊。只要能夠打掃茅廁便不會餓。這可見他的決心。到哪裡都能活下去。這麼一說,我便看到了他的志向抱負。”
正說到此處,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進來招呼道:“山芋做好了,請用餐。”他表情嚴肅地捧著火盆進到室內,長相活像只猴子。久六不禁驚訝地再次打量著他。
眼前這個身高僅五尺左右的小個男子,久六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看上去是個年輕人,卻又不像,眉間堆著皺紋,兩眼不時射出銳利的光芒。久六想起來,他確實曾多次見過這個人,當時覺得他形象猥瑣,一度對他產生警惕,甚至曾打探過他的底細。
在風起雲湧的時代,門閥制度崩潰,各個階層的各種各樣的人物開始嶄露頭角。信長擁有充滿奇思妙想的頭腦和超凡脫俗的性格,自然是個中翹楚,而他的岳父齋藤道三,初時只不過一個走街串巷的賣油郎。“快來快來,我賣油絕不缺斤少兩。你們看看這一文錢的錢孔,要是有一滴油溢位孔外,分文不收。”
就是那樣一個賣油郎,竟將美濃納入囊中。
隨風也是隨風雲而起之人。像他這種胸懷大志、周遊四方的流浪和尚,近來明顯增多。這個長得像猴子一般的小個子男人,難道也是其中一員嗎?
“我在那古野、刈谷和岡崎多次見過你吧?”久六問道。
“是。我賣針到過駿河、遠江。”
“你出生何處?”
“尾張中村。”
“你叫什麼?”
被連連追問,長得如猴子的年輕人突然笑起來,“請不必擔心。我絕不是織田氏的探子。”
“我在問你名字。”
“他還不配擁有名字。村裡人都稱他日吉,也有呼為小猿的……他的亡父曾經是織田氏的下級武士,他在這一帶被呼為針猿。”
“那麼,你修習何種武藝?”
“哎呀,修武藝……還早著呢。我還什麼都不懂,一切都要從今日開始,請多多指教。”
久六忽然回頭看了看波太郎,波太郎目光如劍,緊緊盯著年輕人。
“我也好像在哪裡見過你,”波太郎道,“你想去何處當差?有無讓你看得上眼的主人?”
“呵呵,”那年輕人又出聲笑了,聲音卻很清澈,“我去過許多地方,最後,還是覺得尾張好。”
“哦?說來聽聽。”
“土地豐饒,距京城近,有一處讓我最為滿意。”
“什麼?”
“信長的髮型。如果要當差,當侍奉這樣的人。但梳這種奇怪髮型的人大概不會輕易接納我這個掃茅廁的。”說到這裡,他迅速從火盆裡取出山芋,利落地剝去皮,然後大口大口吃起來,“我已經嘗過,各位不要客氣,請用吧。”
久六和波太郎相視苦笑。這個年輕人支退了久六的下人,自己將食物端了上來,言談舉止裡,透著對人的揣摩和接近。雖只是一個下人,舉手投足卻又落落大方,真是大膽……波太郎想到此處,眼神變得溫和起來。這樣的人越多,新時代就會來得越早,他堅信這一點。“你剛才說甚為滿意信長的髮型。除此之外,你主要喜歡他什麼?”
“首先,各地武將紛紛加強防備、廣設關卡之時,他卻釋出命令,允許各國人自由出入尾張……其器量自不可同日而語。”看到這年輕人大膽發表意見,隨風很是得意,“如何,不是普通的猴子吧?”
波太郎禁不住探出身來,“這一命令讓信長得到了什麼?”
“他得到了百姓的感激之情。各地關卡徵收的關稅,讓過往客商頭疼不已。尾張沒有這種煩惱,各國商人就會雲集尾張。而從繁榮的商市活動中得到的好處,絕非通關稅和過橋費能比擬……況且,這也表明,他根本不將密探放在眼中,而是將武備暴露在眾人面前。這是一種赤裸裸的信心。”猴子越來越慷慨激昂,波太郎一邊聽,一邊頻頻點頭,“如此,我便推薦你到織田氏去當差如何?”
“啊?”那年輕人難以置信地豎起耳朵,但緊接著便嘿嘿笑道:“恐你們沒有那種能耐。”
“若是有,你又將如何?”
“即使有,我也不會求你們。那樣的話,信長大概會……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