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現在的大勢已定。故,我們希望筑前大人的目光更長遠一些,著眼大局。”
“大局……天下大局?”
“正是。”蕉庵不停地在膝蓋上搓著手,“這個天下,可不只是指日本國這彈九之地。從朝鮮到大明國、天竺,從南方諸島到西洋,都是天下。”
“是啊,這才叫天下。”
“那種認為同在一個太陽底下,也就是僅僅指日本六十州的想法,早已過時了。現在,那麼多西洋船隻都湧到堺港來,不就是最有力的證據嗎?”
“說得好!”秀吉道,“我也並非沒有這樣的想法。當初信長公許諾要把四國和中國送給秀吉,你們猜我是如何回答的?”
“哦?筑前大人是如何回答的?”
“四國、中國我不要,我要的是——大明國四百州。”說到這裡,秀吉似想起了什麼,大聲笑了,聲震屋宇。
“唉,筑前大人,您有些失態啊。”宗易苦笑。
“見笑,見笑。”經宗易一提醒,秀吉尷尬地撓撓頭,又縮了縮脖子,“天下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當然。趁著大明國以海防紛亂為由,拒絕與日本貿易,除了班國(西班牙)、葡國(葡萄牙)什麼英吉利、尼德蘭等新興國家紛紛從天竺奔大明國而去。若我們坐視不管,無論是四百餘州還是朝鮮,恐怕就要被他們瓜分殆盡了。故,筑前大人不應只以德川之流為敵,在巴掌大的地盤上爭來鬥去。”
蕉庵這麼一說,秀吉皺起眉頭,又撓了撓頭。“蕉庵,你如此挑唆我,是不是為家康說話?”他不懷好意地問道。
蕉庵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正是。”
“嗯?”
“在下以為,這絕非僅僅為了家康一人,更是為了堺港人,為了天下子民,也是為了大人您……”
“對啊,是這麼回事。”
“現在當是區分出大人與已故右府之差異的時候了。在右府大人之時,統一日本是頭等大事。可時代已變,若大人還滿足於只統一日本,不知後人會如何嘲諷您呢。他們會說:‘秀吉無非只是模仿信長公而已。’”
“蕉庵,我看你不僅是個智者,還是個敢作敢當之人啊。”
“不敢當。在下只是覺得大人還不至於為這樣的話發怒,就有些……無所顧忌了。”
“蕉庵,你休要再煽動我了。”秀吉故意繃著臉責備道。可是,不大工夫,他又眯縫起眼睛,似有些揚揚自得,或許,他的心中並非完全沒有此念。“蕉庵說得有理。若我真的只盯住海道六十州,後人定會認為我只是個繼承右府遺志、模仿右府舉手投足之人。若我只研究些茶道,倒真的有些像右府了……越來越像,是吧,宗易?”
宗易並不回答,依然仔細地擦拭著茶釜,聲音悅耳。
“大人,已不能再只盯著日本這狹窄的土地上的稻米,讓百姓受苦了口”蕉庵又道。
“是啊,我也一直在考慮這些。”
“說起財富來,頭腦裡只有稻米的那些武將,那些為了一寸土地就不要命的武將,現在幾已全被大人征服了。”
“你還要煽動我?”
“煽動與大志完全是兩碼事。並非只有從土地裡長出來的稻米才是財富,大家都當弄清這個問題。關於此,堺港人和諸豪商的想法就要高明得多。”
“哦?”
“九州唐津的神屋從山中挖掘出無窮財富,運到天川,還讓兒子學習採礦冶金之法。另,豐田中津的大賀某購進大量的西洋鐵,打造刀劍,銷售海外,贏得了豐厚的利潤。故,為今之計,應嚴厲打擊亂事海盜,放眼海外,方能前途無量。”蕉庵充滿熱情地說道。
秀吉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哦,哦。那怎麼處理家康才是,蕉庵?”
一下被秀吉抓到要害,蕉庵卻毫不畏懼。“大人您太心急了。”他微微一笑,“好不容易說到關鍵處,家康的事情,放在後面再說不遲。”
“話雖如此,我可老覺得是有人託你來講這些。”
“大人猜得不假……”
“那好,你只把託你的人告訴我就是。那樣,我便可以和你們高談闊論,放眼天下了。”
“當然。既然筑前大人如此關心,那我就說了——是一個叫茶屋四郎次郎的人。”
“茶屋?”
“是。此人很有些見地,日後恐也是一個放眼看天下之人,蕉庵、宗及、宗易都甚是看重此人。”
“哦?他是怎麼說的?讓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