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
“殺——”
雙方的喊殺聲在晴空下難分彼此,可是,只持續了片刻。衝下去計程車兵們再也沒有一個人回來。
敵人又一次衝鋒了。太陽已經升得很高,陽光火辣辣地炙烤著清秀的頭盔。他依然手持九尺長槍,巍然不動。
第二隊人馬從清秀的右邊衝向了敵軍。箭已經射光了,火槍也啞了。
不知急報送到秀吉那裡沒有……當清秀突然想起這個時,第三支敢死隊又衝向了敵軍。完全是一場混戰,敵我雙方的怒號淹沒了他。
“大人!”一人急匆匆地從身後趕來,“北口已經失守,敵人已繞到我們身後了。”
聽到告急,清秀才攥了攥槍,貓下腰。“八幡大菩薩,請看我中川瀨兵衛清秀的最後一刻。”言罷,他手持長槍,徑直衝向進攻的敵群。幾個零零散散的侍衛隨之跟了上去——已經不到二十人了。不消說,這已是清秀在世上的最後一刻。
大巖山陷落,為巳時四刻左右,正午快要來臨,新綠的樹葉熠熠反射著太陽的光輝。
就在大巖山陷落的同一時刻,相鄰的賤嶽的堡壘裡也迎來了佐久間玄蕃盛政的使者,守衛主將桑山重晴正與之周旋。他出身於但馬竹田,領有一萬石領地,此時編在丹羽長秀的麾下,負責守衛賤嶽。他不像中川清秀,從一開始就沒有血戰到底之意。當柴田盛政西出餘吳湖,向他發起挑戰,他不但沒命令士兵們前去迎擊,反而下令準備撤退。
進攻的一方自然也察覺了這樣的氣氛。“奇怪啊,他像是要逃跑。”
雙方都想盡量避免死傷,於是,盛政便派直江田右次郎為使者,前去與桑山重晴談判。“請貴軍即刻撤退,交出堡壘,便不再追趕。”在山頂的小屋裡,使者表明盛政的意思。
“我們也並非好欺負的武士……”頗有些家康之風的重晴不禁沉思,對方越是咄咄逼人,他就越是不慌不忙,“不管怎麼說,羽柴筑前守大人已經前去攻打岐阜了,主公不在。”
直江田右次郎一聽,不禁吃驚,追問道:“是不是因為筑前外出了,才命令你堅守賤嶽?”
“如我不交出來,你們能怎樣?”重晴深深地低下頭,似有些猶豫不決。
“這還用說。高山右近已經逃了,大巖山的中川清秀也必死無疑。若你拒絕交出堡壘來,只好等死了。這些,還用我告訴你嗎?”
“雖說如此,可是大本營木本還沒有陷落,丹羽長秀也還在。”
“你的意思是說,要和大巖山一樣,即使全軍覆滅,也要與我們一戰?”
“卻又錯了。”
“錯了?”
“是啊。左禰山的堀秀政在監視著我,筑前守一得到訊息,恐會立即返回。若我毫不抵抗就逃走,一旦傳揚出去,我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
“你的意思,到底是戰是逃?”
“這才需要琢磨啊,使者大人。哈哈哈!”突然,重晴極不自然地笑了起來,“想必你也是武士吧……”
“正因為是武士,才極盡禮儀,在我軍明顯佔優勢的情況下,還與大人談判。跟您這樣捺下性子來談判,在下還是頭一次呢。”
“你的心情我很是明白。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反覆思量,目前似還不能立刻把堡壘交給你們。”
“那就是說要戰了?好!我們大人枕戈待旦,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既然如此,我只好下山,咱們戰場上見!”
“啊呀呀,脾氣又上來了。我的想法才說了一半呢。如立刻交出來,顯得有些倉促。光天化日之下投降,多讓武士為難!”
“你說該怎樣?”
“在太陽落山之前,請貴方在山下放放空槍,暫時等待一下。我方也不時地吶喊一陣,放幾陣空槍,胡亂放放箭,佯裝和貴方交火。”
“大人的意思,是要到了夜裡再逃,在此之前,先待在這裡,裝作決戰?”
“你剛才也說了,都是武士,光天化日之下,輕而易舉地就把陣地交了出來,必遭人恥笑。”
“一言為定。日落之後,定把陣地交與我們。”
“無論是交是守,總之,日落之後,我方自會悄然撤退。這樣,雙方的面子都保住了,還不損一兵一卒,你意下如何?能否轉達給佐久間大人?”
使者直江田又次郎無語,盯著重晴,片刻,不禁撲哧一笑。
“轉告給佐久間大人。”
“哈哈哈……真是個妙主意。我作為使者,豈有不報告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