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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母親的意思……您想在岡崎城中留下水野氏的血脈?”

“不,是要留下你父親託付下來的、我這個老太婆和松平氏共同的血脈。”

“哦。廣忠低吟一聲。事實上,他對繼母嫁給父親的真實情形不甚清楚。他一直識為,一切都是水野忠政的陰謀,繼母乃是被水野強行塞給父親做續絃的。

可事實並非如此。清康主事時,松平氏實力遠勝水野氏。一日,清康拜訪水野忠政,在酒席上見水野夫人風姿綽約,不由口出戲言道:“把這個美麗賢淑的女人給了我罷。”華陽院當時已是五個孩子的母親了,可卑弱的忠政卻不能對清康的戲言一笑了之。由於畏懼清康,忠政不聲不響休掉了妻子。未久,清康便把華陽院娶過了門。華陽院那時的不幸,何人可知?

如今,松平水野兩家的實力跟當時完全調了個個兒。為了避免再生這種悲傷,華陽院希望兩家能夠緊密聯絡起來。但每戰必失、日漸勢衰的廣忠,哪裡能解得她的這些心思?

“母親既然這般說,我就娶她過門。但,於大若是不能生育,我便休掉她!母親可同意?”廣忠有些咄咄逼人。華陽院卻微笑著點了點頭,她神情間流露出來的淡漠又激起了廣忠的意氣。他豎起雙眉,道:“還有,若是松平水野兩家迫不得已再動干戈,我必將水野氏趕盡殺絕。斯時請母親莫要阻攔我。”

華陽院又笑了:“你自便吧。”男人的世界是一個崇尚武力的修羅場。

在那裡面,女人能做的事只有一件,便是委曲求全,生兒育女,讓下一代來征服統治這個世界。

廣忠無言以對,再怎麼意氣用事,他亦不能將方才與阿久耳語之事說出口。正在此時,眾家臣神色凝重地走了進來。

“主公,刈谷城派來了使者。”大久保新八郎剛一坐下,便急切道。

“看來水野忠政對這門婚事甚是熱心。”

高大壯碩的阿部大藏自言自語地說著,向侍女阿萬遞了個眼色。阿萬心領神會,從華陽院手中接過孩子,去了。

“現在我們只能忍。”叔父藏人信孝帶著幾分顧忌,暗暗看了一眼華陽院,嘆道,“我們必須積蓄實力……而且於大小姐乃太夫人的親骨肉,這也算得上一門不錯的姻緣。”

“不,這些只是小事。我們須綜觀全域性。”大久保新八郎直視著廣忠,道:“究竟誰能稱霸天下,我們必須心中有數。”

“誰能?”

“聽說武田晴信時時覬覦駿府,但今川氏正如日中天,織田信秀也正以日出之勢迅速擴張,足利氏家臣們亦不可輕視……在諸強夾縫之中,小藩必須避免相互爭鬥,力求睦鄰友好,同聲連氣,不惜一切生存下去。”

“言之有理,現正值危難之機,婚事又是對方主動提出,真是祖宗在天有靈,幫助松平氏獲此良機。”

華陽院一直在一旁,聽著眾人討論,微笑著默不作聲。此時她揮了揮手,道:“各位不必擔憂。”

“太夫人的意思是……”

“我已勸過廣忠,他會顧全大局,娶於大過門。你說呢,廣忠?”

廣忠滿臉不快,把頭扭到一邊:“這種好事,孩兒求之不得。”

“恭喜!”

“恭喜主公!”

老臣們紛紛祝賀,都高興得大笑起來。對他們來說,婚姻和女人,都是讓家族存續下去的手段和工具。將女人迎來送往以化解雙方的矛盾,試圖在敵人內部播下自己的種子——本來高貴純潔的男女之情,被迫屈從於生存的理性。

廣忠怒從心起,不由板起臉道:“好了,休再笑了!”

他暗自思量:他們一定不會覺察我讓阿久加害於大的事,我豈會乖乖聽水野的!他緩了緩語氣,道:“事已決定,抓緊去辦。諸事務必和母親大人多加商量,以求穩妥。”

“遵命。”老臣們相視而笑。在他們看來,再也沒有比這個策略更成功、更有意義的事情了。

刈谷城中,水野忠政得知松平廣忠答應了婚事,道:“好,我這一生總算有了個圓滿的結局。”

去歲秋天以來,水野忠政的白髮越發多了。他讓近侍幫自己攏起頭髮,然後差人把小女兒於大叫進來。

於大圓圓的臉上露出微笑。她臉頰到眉梢都顯豐潤,這一點像忠政;晶瑩剔透的面板則像母親。此刻,她已知曉自己將要嫁到母親所在的那座城。

“你高興嗎?”忠政輕輕問道。

“能夠在那兒見到母親,女兒非常高興。”

“是啊